如果說,那三人的穿書生涯無一不在攪弄整個A市的貴族階層風雲,那麼封從周的生活,就僅僅隻是影視劇集裡路人被虛化的背景。
像擦肩而過的每個A大學生一樣,封從周在校園裡路過人群,安靜行走。
路過人頭攢動的體育館,那裡時不時傳來仿佛能掀翻場館的加油助威和尖叫聲,興奮的男生女生正為厲澤禦的籃球賽激動不已。
路過高爾夫球場精心修剪的草坪,那裡正對顧彥進行一場傲慢的羞辱,例如鄉下來的土包子高爾夫都不會當球童都嫌你拙手笨腳,然後一群人哄堂大笑,相鄰的馬廄灌木裡震起一群撲閃着翅膀的鳥。
路過繁忙的實驗室,據說厲澤禦投資的生物實驗室已經開始招募實習生。路過黑暗的教材室,據說那裡偶然會傳出猖狂的嬉笑混雜着凄厲的慘叫。
封從周會回頭看,但不會多停留。
悠揚的琴聲響起,舞會的鐘聲敲響,顧彥會在那裡被和校園男神賭氣的校花激情相邀,然後在舞池裡不小心踩了人家一百零八腳。
厲澤禦就會在心裡扶額苦笑,啊,這個小笨蛋,真是,讓人愛恨交加。
好吧。
最後這段沒有。是封從周被某本小說荼毒後的惡趣味幻想。
他這幾天常待在圖書館,人文地理來者不拒,這書中世界有不少現實世界的知識縫合體,看起來挺有趣,他時常埋頭沉浸,一看幾小時。
看着看着,最底下不知為何混進來一本霸道嬌夫強制愛,封從周看了看封面,看了看目錄,一不小心看了七十多章。
擡起頭來,窗外天黑了個徹底。
但戚呈仍在閱覽室的另一頭敲敲打打,沒有絲毫動身離開的迹象。
他不走,封從周就走不了,于是認命低頭,繼續埋頭苦看。
他在等戚呈離開。
這事說來話長。
A大圖書館有安置聯排書桌書架的公共開放區域,也有小組讨論的大中小型的獨立研讨間和研究室。此外,還有少爺們專供閱覽室,軟座沙發電子屏幕一應俱全。
開放空間的人很易燃,時常因逆流某篇爆了的帖子大呼小叫。少爺專供的閱覽室通常張貼姓名,或在逆流有登記記錄。封從周也是研究了一段時間,找到了這間角落裡的,無人無歸屬閱覽室。
所以,他事先并不知道這間是戚呈的。
他隻是見内裡空無一人,于是走了進來,挑選了幾本自己感興趣的書籍,坐在兩排書架構成的角落卡座上,開始沉浸在書本中。圖書館的學生比較稀疏,因為大家都在準備晚上的畢業舞會,預備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在舞池裡你踩踩我我踩踩你。
突然傳來開門聲,有人進來。
封從周停頓了一下,探了半顆頭一隻眼睛向外看去,是那位他評價過的惡毒男配,事實也證明他并非以貌取人。
戚呈,男三,厲澤禦和顧彥間的惡毒男配,與厲澤禦是單方面的未婚關系。
說是單方面,其實是因為戚家逐漸勢微,與蒸蒸日上的頂級豪門厲家越發不匹配,顯得多年前兩家太太麻将桌上訂下的婚約越發搖搖欲墜。
說難聽點,有點蹭着吸血、扒着不放的嫌疑。
而戚呈從小與厲澤禦一起長大,被潛移默化灌輸自己将來會與厲澤禦成婚這個念頭多年,自然對出現在厲澤禦身邊的一切風吹草動耿耿于懷。
顧彥即将成為現階段的風吹草動。
作為有些分量的男配,世界并不對戚呈偏愛,對戚呈的形容詞,無非張揚,嚣張,善妒,跋扈,目中無人,心狠手辣。但蛇蠍美人。
封從周盯着看了兩秒,安靜收回視線。
他擅自闖入了人家的地盤,即使不是故意,也确實是他的問題。屏氣凝神,放低聲音,他準備在角落裡等戚呈先行離開,自己便可以當做什麼沒發生一般走人。
也幸好隻要他想,他可以将自己的存在感保持在極度低的狀态,從小到大多年以來的邊緣狀态讓他對這事遊刃有餘。
隻是沒想到,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戚呈應該在寫一篇科研論文。
很專業高深,中途給稱呼為教授的人打了幾個電話,封從周聽了幾耳朵,完全聽不懂。戚呈寫着寫着,罵罵咧咧,寫着寫着,捶胸頓足,寫着寫着,摔筆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