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細想,夜葬雪到底将他當作什麼。
蕭永慕鼻尖一酸,突然很想哭。
不行,忍住。蕭永慕快速眨眼,又擡頭看天,竭力想把眼睛裡的水逼回到眼眶。未果。視野越來越模糊,于是偷偷摸摸,将自己手裡的叉子插到小蛋糕上,擡手在眼眶處抹了兩把。
視野終于清明些,低頭,人在看他,狗在看他,皆是滿滿的疑惑。
被這兩雙眼睛盯着,他再也忍不住,一個踉跄撲到夜葬雪身上,開始嚎啕大哭。
“狗好可憐啊!”他嗚嗚嗚嗚邊哭邊嚎。
夜葬雪身上半身水,被他撞得後退兩步,手忙腳亂扔了花灑接住他,很輕柔地撫着後背,安慰道,“哎呦我的天,你哪裡冒出來的悲春傷秋?”
蕭永慕本就有些難過,被狗陪了一天也沒減緩悲傷,更在此時此刻達到情緒高潮。但幸好一人一狗都挺慣着他,人擁着他輕聲細語拍着哄着,狗一身水,團團轉着蹭蹭他,蹭得他小腿濕乎乎。
蕭永慕嚎了好一會兒,覺得十分丢臉,把埋着的頭從蕭永慕肩上擡起,邊抽泣邊哽咽,含含糊糊道,“嗚嗚嗚别管我了你快洗狗,嗚嗚嗚一會兒給狗凍感冒了,我怎麼和狗主人交代嗚嗚嗝……”
夜葬雪在他耳邊很輕地歎了口氣。
“因為什麼啊,隻是覺得狗可憐嗎?”它低語。
蕭永慕隻當沒有聽見,有些不舍地退出夜葬雪的懷抱,急匆匆去主卧衛生巾洗漱完,蛄蛹進了被窩。夜葬雪已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床上一個小鼓包,裡面是靜悄悄的蜷在一起的人。
單看背影,有些倔強。
他擡手幫着按了燈。
正要關門時,被窩裡傳來有些發悶鼻音很重的一句,“狗洗好了?”
“嗯,吹幹了,很漂亮聽話的一條德牧,睡在了你剛給他買的粉色小床上,已經睡着了,鼾聲打得呼呼的。”夜葬雪的聲音放的很輕,在夜色裡缱绻又柔和。
“哦。”蕭永慕說。
“你對它好一點。”蕭永慕又說。
“我對它哪裡不好?”夜葬雪反問,“不過它畢竟不是咱們的狗,我明天問問有沒有附近的誰家丢了狗,或者讓它自己去尋,它聰明,肯定認路。”
“好。”蕭永慕說。
“你缺錢嗎?”蕭永慕又說。
“嗯?”這話題怎麼突然拐到了這個方向,夜葬雪愣了下。
“我給你辦張我的副卡,不限額度,密碼是你的生日,放在了你床頭櫃上,拿着用吧。”蕭永慕說。
夜葬雪沒出聲,安靜停在了漆黑的主卧與明亮的走廊邊界。
蕭永慕也沒說話,這張卡本來是他準備的禮物來着。但其實,好像,除開錢,夜葬雪對他的索求也不剩什麼,所以,還不如,攤開來兩方都輕松。
更重要的是,副卡的消費記錄,他這邊是有權限查看的。
你會拿着我的錢去幹什麼呢,夜葬雪。
一片很長時間的寂靜。
隻有背對着,蕭永慕才覺得有些話能說出口。而面對着,緊盯那雙淺茶色的眼睛,有很多時候,蕭永慕不知道夜葬雪在想什麼,也不太清楚自己在想什麼。
這覺蕭永慕睡得很難受,鬼壓床一樣。一覺醒來,朦朦胧胧間濕濕的鼻頭頂着他的臉,他胡亂抓了一把,“夜葬雪起開啊!”結果,抓住一個長長的嘴筒子。
“……”蕭永慕艱難睜開一隻眼睛,德牧趴在他的床邊嗅來嗅去,尾巴搖成螺旋槳,旁邊站了個滿眼笑意的夜葬雪。
“狗子起開啊!”蕭永慕面不改色心不跳,絲滑換了個稱謂,一臉非常無語地把狗推走,磨磨蹭蹭起床,去洗漱,又作嫌棄狀把一手的水甩在狗頭上,狗甩甩腦袋,譴責地瞥他一眼,扭過屁股不看他。
臨出門,他盯着門口端坐着的狗,又看看牽着狗繩的人。
“完蛋了,不想還了。”蕭永慕喃喃。
狗搖了下尾巴。
人一臉果然如此。
“你會對它好嗎?”蕭永慕盯着夜葬雪。
“從它昨天晚上來到我們家,狗糧是我倒的,寵物飲水機是我插的電,它的澡是我洗的,你早上醒之前我還帶它出去上了個廁所,你現在問我會不會對它好,你不虧心嗎?”夜葬雪無奈。
“啊哈哈!”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蕭永慕跳起來,捧着狗頭亂七八糟地開始揉搓,“狗子你聽着,我現在給你十秒的時間,打開門,要不你狂奔回家,要不你就永遠都走不了!聽懂了沒?!”
狗被他雙手搓起來的飛揚毛發害得打了個大噴嚏。
“你們狗是不是自帶那種預警系統,你想好哈,我不是個好人,你旁邊站着的這位更不是,你跟了我們不一定有好結局吼,你好好想想,想想!”
夜葬雪的手指幅度很小地顫動了下。
狗的神情已經開始浮現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