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戚呈一時之間有些沒理解這三個字。
“威逼利誘,威和利對我而言都不夠。你再說說,我再聽聽,說不定會心動。”
這話一落地,兩人都是一怔。
為擲地有聲的後兩個字。
封從周的本意是他列出的條件若能打動他,他說不定會心動着應承下來,成為戚呈專屬的情報員。但兩人的距離實在太近,氣息糾纏間,不約而同想到了心動的另一層意思。
戚呈猛的彈起身。
又忽覺得自己的反應太大,顯得落了下風,于是竭力将氣氛往強人所難的方向帶,“和我談條件,你也不看看你有這個資格嗎?”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
封從周沉靜的眼神裡透露出的就是這個意思。
戚呈倒是如同敗了興一般,放下狠話就坐回到他的椅子上,沒有離開的意思,但也沒再出言不遜。他靜了一會兒,很輕地嗤笑一聲。
“作為一個局外人,你怎麼這麼迅速地反應過來我的目的,你從哪裡得出的結論顧彥和厲澤禦會發展出對我不利的關系。怎麼,顧彥和你傾訴他的少男心事了,我怎麼能愛上一個天神般的男人,他高高在上,而我卑微如泥土,我要怎麼才能獲取他的注意?是這樣嗎?”
好吧,封從周瞬間就意識到了自己的過失。他做人做事還算謹慎,剛暴露的那麼徹底并非他意料内。
“沒有,單純是我的猜測。而且這種事,他不會和我說,畢竟……”
“畢竟什麼……”
戚呈的話沒說完,因為宿舍的門鎖咔哒一聲彈開,拉開門的瞬間,顧彥與門裡坐着的兩人對上視線。
顧彥有一瞬間驚恐,他沒想到戚呈竟然在,但此時奪門而出更顯得憋屈,于是硬着頭皮邁步進來。門在身後合上時,顧彥臉上一閃而過後悔神色,剛才為什麼沒有掉頭就跑。
但盡管這是自己的宿舍,但兩道目光的注視下,顧彥走得有些搖擺,頗有些四肢不知道怎麼正常擺動的僵硬感。他逃也似的進了衛生間,迅速關上門。
“畢竟他知道我們認識。”封從周接下剛沒說完的話。這是顧彥搬進來的第一天就親眼目睹的事實。
“哦。”戚呈轉念一想也是,迅速接受了這個理由。
談話很詭異地戛然而止,一門相隔的衛生間裡坐着或站着當事人,再大聲談論針對人家的監視事由就顯得十分兒戲,戚呈抿了抿唇,壓低聲音,“所以是我砝碼給的還不夠,你想要什麼?”
封從周暫時想要活着。
但原劇情裡,别提為了讨好戚呈直接去誣陷欺負顧彥的炮灰,即使是戚呈自己,下場也十分凄慘,曝屍荒野,死無全屍,于是好多人拍手叫好,深覺大快人心。
也或許是作者将美好東西毀至面目全非的惡趣味,或者是作者實在恨這個“小三”角色深入骨髓,戚呈的臉被野狗咬得血肉模糊,風吹日曬中腐肉被蛆蟲和微生物分解後剝離出一具森森白骨,死狀描寫詳細,占據五百字篇幅。
其實整本書中,隻有他的下場如此,其他人或生或死,也還算合理體統。
小說在意識海中,封從周的靈魂剛在不久前一字一句掃過這一大段森然文字,而現在,這張臉、這局身體的主人就站在他面前,生動地、張揚地、明媚地、惡劣地叭叭着。
封從周的思緒飄遠幾瞬。
戚呈從小失去生母,父親忽視,繼母惡毒,大哥虛僞,二哥跋扈。顧彥昨天淚眼婆娑,回憶着母親單薄的身軀撐在幼小的他身前,講他是否有這樣的經曆,問他生活在這世上是否艱難。
不太好形容這種感覺。
因為人不能用來對比。
胸口有些悶漲,也還好,宿舍沒開窗,可能稍稍有些缺氧。戚呈過于膽大妄為,他自己也不遑多讓,所以幾次的接觸好像都在針鋒相對,但每次都出乎意料地距離太近,每次将人與人的邊界感好像剝洋蔥一樣撕開一層,以至于他倆現在的關系夾雜在僅僅相識、與莫名其妙之中,一個很奇怪的相處模闆。
“我想要什麼嗎,我沒什麼想要的。”封從周靜靜看着他,視線在他的臉和眼睛中遊離。
“裝什麼啊,”戚呈被氣笑出聲,“你缺的但我擁有的東西數不勝數,裝什麼清高,顯得你多麼無欲無求一樣。”
封從周好像微微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