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揚點點頭：“就是他家，我也是第一次給他們送貨，之前都是承哥和店長來。”

“這樣啊。”

車子拐進小區，在公園旁的一棟樓前停下。那間棋牌室就開在底商，門口有一桌人正在玩紙牌，屋子裡全是嘩啦啦的麻将聲。

“送貨了。”邵揚下車叫了一聲，打開了後備箱。

“來了。”門口的人應了一聲，把手裡的牌倒扣在桌上，“老錢給我盯着點，别讓這些逼看我牌啊。”

離他最近的一個人笑罵道：“就你這破手氣，老子可不稀得看。”

那人罵了句粗話，摸着肚子走過來，探頭往後備箱裡看了看：“這裡都是我們的了？”

邵揚低頭對着單子，應了一聲：“是，其他家的都送完了，等一下你簽完單子直接搬走就行。”

舟星逸站在旁邊看着，這男人的眉心長了一個大痦子，正是那天在燒烤攤和旺哥争着付錢的那個人。

大痦子撩起蓋在香蕉盒上的塑料布看了看，有些不滿：“你這都他媽是人家挑剩下的吧？我們好歹也付了錢了，不能來點新鮮的？”

邵揚擡起眼皮瞟了他一眼：“都是新鮮的，我們在裝車的時候都是按各家的需求早就裝好了的，随到随搬，不存在什麼挑剩下的情況。”

“行吧。”大痦子有些不爽地歪了歪頭，從店裡又叫出兩個夥計來搬水果。

邵揚靠在車邊一件件地照着單子對貨，舟星逸跟着大痦子進門去結尾款。

“您看一下賬單，尾款一共是......”

“哎呀，什麼尾不尾款的，”大痦子不耐煩地招了招手，點着一根煙塞在嘴角，“先賒個賬吧，下次我還擱你們家訂呢。”

“賒賬？”舟星逸有點意外，沒想到大痦子會突然來這麼一出。

“對，你不會連賒賬是什麼都不知道吧？”大痦子打量了他兩眼，把一口煙從鼻子噴出來，“就是先算在賬上，等過段日子一塊給錢。我們是覺着一次算一次的太麻煩了，不如到時候一起算，你看啊，咱們這一來二去的也就混熟了，沒必要把錢算得那麼精細，是吧？”

他打量着舟星逸模樣青澀，一看就是在校學生，比門外面站着的那個看起來要好糊弄多了。隻要讓舟星逸松了口，後面其他人再來找事他也能有個說辭，證明是他家店員親口同意了的。

可舟星逸立馬反問：“之前沒有賒過賬吧？”

“倒是沒有，就是這次我想着......”

“那這次也算清了吧，我就是個幹兼職的，沒法決定這些事。”舟星逸說着，把賬單遞給他，“等付完尾款麻煩您簽下字。”

大痦子沒想到舟星逸這人的性格和外表竟然大相徑庭，他模樣看着文文弱弱的，沒想到辦起事來毫不拖泥帶水，幹脆利落。

大痦子好歹也跟着旺哥混了七八年了，一向說一不二，想怎麼犯渾就怎麼犯渾。這一片的人怕他，都順着他，可他今天要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學生給駁了面子，那簡直就是連着旺哥的臉一塊給打了，大痦子說什麼也不能同意。

“我不是說了麼？等過段時間一塊算，不會欠了你們的。”大痦子吸了口煙，啞着嗓子說道。

舟星逸看了他一眼，知道這人根本就是在耍無賴，一次的讓步隻會讓他更加得寸進尺，所以舟星逸清楚自己說什麼也不能讓。

“哥，我也說了，我就是個兼職的學生，做不了這個決定，您為難我也沒用。”

舟星逸這句話說得巧妙，立馬就從錢的問題上升到了道德問題，大痦子現在被他架到了一個更高的層面——老賴刁難學生。

牌室裡的目光紛紛朝他打來，大痦子臉上有點臊，他知道不能再從這兒把這個問題糾纏下去了，索性攬肩把舟星逸帶到了更裡面的房間：“來，我跟你說啊......”

邵揚這邊早就對完了貨，他點着一根煙，探頭往屋裡看了看：“怎麼這麼慢。”

話音未落，一陣吵嚷聲忽然從屋裡傳出，緊接着又是“砰”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砸到了門上。

“操。”邵揚聽出舟星逸的聲音，立馬把煙扔到地上跑了進去，“剛才是不是有一個小孩進去了？穿着粉色外套。”

一個正在洗牌的大叔指了指最裡面那間緊鎖的鐵門：“在那裡面呢，好像是打起來了。”

邵揚撲過去擰了一下門把手，沒擰開，應該是被上了鎖。

“開門！”邵揚用力砸了兩下門，咣咣巨響震耳欲聾。正在打牌的人紛紛停下手裡的動作往他這邊看來，還有一個大媽掏出手機想要報警。

“哎，你們玩你們的，小打小鬧沒事。”原本坐在門口打撲克的老錢走過來，摁下了大媽的手機，“不好意思了啊各位，有點小沖突，一會我給大家切個果盤。”

說完，他走到邵揚身邊拍了拍他的肩：“我說兄弟......”

邵揚轉過身，一把揪住老錢的衣領把他反撞到鐵門上，臉色黑得吓人：“開不開門？再不開門我上腳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