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星逸一句接一句的質問就如同一連串的暴擊，被打到殘血的邵揚愣愣地站在那裡，好半天都緩不過神來。

不知不覺中，舟星逸的淚水已經挂了滿臉，他雖然幾次都倔強地擡手擦掉了，可眼淚卻還是洶湧地充滿了眼眶。

邵揚看着他，隻覺得心如刀絞。他伸出手想替舟星逸擦下眼淚，卻又被狠狠地打開了。

“讓開，我要回家。”舟星逸說道。

“對不起。”邵揚低聲道，“星逸，對不起，我......我不知道。”

舟星逸不想聽他的解釋，他靠在牆上，以一種戒備的姿勢環抱着自己，冷冷地重複着那句話：“我要回家。”

見邵揚依然不動，舟星逸也不想再跟他僵持，他一把推開邵揚大步走向門邊，而就在他打開門的瞬間，邵揚忽然從背後沖過來緊緊摟住了他，同時，邵揚伸出手，“砰”地一下推上了房門，舟星逸一下子陷入邵揚的懷抱。

邵揚一手撐在門上，另一隻手緊緊地攬着舟星逸的腰，他的頭低垂着，慢慢地、試探着靠到了舟星逸的肩上。

“我錯了。”邵揚悶聲說道。

舟星逸沒有回應，他就像隻布娃娃一樣乖順地靠在邵揚的懷裡，像是沒有情緒，也沒有呼吸。

可他越是這樣，邵揚就越是覺得害怕，他擔心舟星逸真的後悔喜歡他了，下定決心要放棄他。他不知道該怎麼辦，隻好徒勞地将手臂圈得更緊，試圖讓他們兩個人的身體靠得更近。

“我不知道我親了你，我以為那是我在做夢，我以為那天你拿完文件就走了，根本就沒有留下來。”邵揚解釋着，他的聲調柔緩，滿含歉意，“我以為你不喜歡我，可我卻看着自己在一步步淪陷，我害怕再接觸下去我會控制不住我的感情，會做出什麼讓你讨厭的事情，就因為這個，我才下定決心要和你斷聯的，并沒有其他的原因。”

“我不歧視同性戀，我隻是害怕承認自己是。”邵揚說道，“星逸，傷害到你，對不起。”

邵揚說完，緊随而來的又是一陣難捱的沉默，正當邵揚以為舟星逸不會有所回應，正準備松手放他離開時，舟星逸卻啞聲說道：

“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你以為的那樣的。你為什麼害怕？這很見不得光嗎？我覺得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隻不過是他們喜歡異性，我們喜歡同性而已，這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也一點都不惡心。我不明白為什麼你的反應會這麼大？”

聽到舟星逸的話，邵揚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他在舟星逸看不到的地方咬住嘴唇，用了好半天才下定決心，準備把十六歲時的遭遇說給舟星逸聽，可他剛開了個頭，舟星逸就打斷了他：“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經曆過不好的事。”

這次換邵揚沉默下來，他雖然沒有說話，可摟在舟星逸腰上的手卻不自覺地收緊了。

舟星逸立刻了然。他思忖片刻，又道：“可是，愛是件很美好的事，别放棄它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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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揚已經不記得舟星逸是怎麼離開的了，他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段為推門進來。

“幹什麼，吵架了？”段為抱臂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邵揚頗顯頹廢地揉了一把臉，搖了搖頭。

“行了，别他媽蒙我了，你這屋子就這麼大，從這屋放個屁我那邊都能聽見，更别提你們推門砸門的了，我那屋牆皮都快給震掉了。說說吧，怎麼回事？”

見邵揚依然不吭聲地頹在地上，段為走過去一把将他扯了起來：“别他媽整得像是失戀一樣，能不能硬氣點？”

“沒失戀也跟失戀差不多了。”邵揚坐在床沿上，煩躁地捂住臉，好半天才悶聲說道：“舅舅，你對......同性戀，有什麼看法？”

“同性戀？”段為粗聲道，“這能有什麼看法，又不是違法亂紀的事兒，這不是很正常嗎？”

段為點着了一根煙放在嘴邊抽了一口，邵揚斜睨了他一眼，段為以為他又要制止自己，低罵了一句正想把煙收起來，邵揚卻朝他伸出手：“給我來一根兒。”

“小屁孩抽什麼煙？”

段為嘴上雖然這麼說着，卻還是從煙盒裡抽出一根遞給他，又把打火機甩到他手裡：“當着我的面就隻準抽這一次啊。”

邵揚勉強一笑：“我盡量。”

他點着煙，吸了一口。綿軟的煙霧滑進嗓子，直咽進肺，停留一段時間後才又被緩緩呼出，一股巨大的滿足感緊随而來，邵揚焦慮的心情在這種飄飄然的感覺下終于得以緩解，不再那麼窒息難忍。

段為偏頭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的抽煙方式後伸手掐滅了煙：“還他媽學會過肺了？活夠了？”

邵揚搖搖頭：“沒活夠呢，就是放松一下。”

“你以後要是再敢這麼抽煙我先廢了你。”段為罵了一句，随手把折斷的煙扔進桌邊的垃圾桶，又問道：“怎麼着，你們剛剛因為同性戀的話題吵的架？”

“嗯。”邵揚擡手揉了揉酸脹的腦門，“我說了一句挺傷人的話，刺到他了，再想收回來已經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