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明天就是年三十，邵揚還是決定先回家陪爺爺過個年，等到初三再去陪舟星逸待一天，初四或者是初五再回N市準備考試的事。

原本他是打算初三就回N市的，可想了想，難得有假，還是利用這個時間陪陪爺爺和男朋友更好。不然等以後真忙起來，恐怕有這心也沒那時間了。

下了飛機之後，北方刺骨的寒風最先迎接了他，邵揚被凍得打了個冷顫，偏偏厚衣服還留在了行李箱裡，邵揚隻能裹緊衣服，大步朝着行李轉盤的方向走去。從那等了小二十分鐘，行李才一個個地被送了出來，邵揚正仔細找着自己的行李，手機震動了一聲。他摸出來看了一眼，是段為發來的：

-下飛機了嗎？我在接機口等你，你家老爺子也來了，快點出來。

邵揚看到消息一愣，心口随之炸出一股暖意。他雙手捧着手機，趕緊回複道：

-在等行李了，馬上。

拿到行李，他也顧不得再去開箱拿衣服，拖着行李就往出站口跑去，甫一出門，他一眼就看到段為攙着爺爺在分流護欄外等他，溫雲升則在一旁歪頭講着電話。

“爺爺！”邵揚叫了一聲，趕緊跑了過去。

聽到喊聲，爺爺眼裡的焦灼登時就減弱了幾分，然而還沒來得及挂起笑意，他的臉色又黑了下來：“怎麼穿這麼薄？這大冬天的，再給你凍出個好歹來。你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連穿衣服都得讓人操心啊？”

邵揚笑着說道：“那邊太熱了，羽絨服在行李箱裡呢。”他說着，蹲下身子從行李箱裡拿出外套套上了，邵爺爺這才作罷。

正巧這時候溫雲升也打完電話走過來，他朝着邵揚微一點頭：“路上還順利吧？”

“嗯，一切順利，舅......”邵揚猛地噎了一下，努力拐了個彎才把差點脫口的“舅媽”給硬塞了回去，“溫大哥你怎麼也來了？”

段為插話：“哎，你這問題問的，我都來了，他還能不來？”

溫雲升溫和一笑：“是啊，我當然得陪着當司機了。”

邵揚瞥了段為一眼，又看了看他爺爺。這老頭好像絲毫沒意識到段為和溫雲升的關系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大概覺得這倆也就是玩得比較好的朋友，壓根就沒往其他方面想過。

“走吧走吧，先回家再說。”邵爺爺說着就去拉邵揚的行李箱，邵揚連忙去搶，老頭卻說什麼也不給，固執地拖着行李往前走去。

“行了行了，反正那行李箱又不沉，就讓他拎吧。”段為說着，把邵揚拉到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麼待了一天就回來了，鬧不愉快了？”

溫雲升沒有聽他們兩個的談話，快走兩步來到爺爺身邊和他閑聊起來，之後又不動聲色地把行李箱握到自己手裡。

見和爺爺拉開了一段距離，邵揚才說道：“倒也沒有什麼不高興，就是......哎，不知道怎麼說，就覺得過去了哪哪都不适應。”

“你見着你繼父了？”段為又問。

再一想起那個明顯不待見他的男人，邵揚的臉登時就跟着垮了下來：“見着了。”

段為一見他這樣，就知道這倆人肯定相處得不怎麼樣：“他給你擺臉色了？”

“臉色？”邵揚嘲諷一笑，“我連他臉長什麼樣都沒看見，人家都不拿正眼瞅我。舅，你知道我媽為什麼嫁給他嗎？”

“那還能是為什麼，當然是因為......”

“你可别跟我說是因為愛情，”邵揚像是早有預感段為會說什麼，立馬出聲打斷了他，“這詞兒用在他倆人身上就太惡心了。”

“臭小子，怎麼這樣說話呢。”段為擡起手，從邵揚背上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不過我也沒想說是因為愛情，他倆在一塊，就是為了錢。”

“怪不得。”邵揚悶聲回答。

段為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你媽那幾年賭瘾上來了，玩牌欠了不少的債，到後來還不起，基本上每天都有債主上門催債。我也幫着她還了二十來萬，但我那時候手頭也不寬裕，能出得不多，就過去幫她打架，把幾個要跟她動手的打了一頓，我自己也沒落什麼好，讓人給打得鼻青臉腫的，在醫院裡躺了半個月呢。後來她覺得拖累我，不知道從哪兒認識了她現在的老公，出手是挺闊綽的，一下子就把錢都給還上了，相應地，作為回報，你媽就嫁給他了。我聽說那男的好像有什麼病吧，前妻帶着孩子跑了，他又需要人照顧，就把你媽給留在身邊了。”

邵揚的腳步頓了一下：“那如果有天他發病了......我媽是不是也能拿到一大筆錢？”

段為嗤了一聲：“想什麼呢？據我了解，他那病輕易死不了，就是磨人、折騰人，一時半刻也離不開你媽。就算退一萬步說，萬一真有發病的那一天，這男人結過三次婚，手底下倆大兒子一閨女，你覺得你媽能分到多少錢？”

邵揚沉默了，他的确沒想到段一倩是這樣才嫁給老李的。

嫁過去，就再也脫不了身了。

回家的途中，爺爺和邵揚坐在後排，一直在問他關于工作的事情，邵揚又把他采訪的視頻給爺爺看了一遍，隻是這次特意小心了一下，沒再把和舟星逸的合照暴露出來。

爺爺對邵揚的工作内容倒不怎麼感興趣，看了兩眼，誇了句“真有精神”後就關照起其他的事情：“我咋覺得你比之前瘦了不少呢?是不是工作太忙沒好好吃飯啊？”

邵揚把手機收回兜裡，握着爺爺的手往自己臉上掐：“哪兒瘦了？你大孫子比之前還沉了點呢，你摸啊，胖得都快發福了。”

邵揚這話說得不誠實。這幾個月他沒日沒夜的忙，體重比之前掉了好幾斤，臉頰也消瘦下去，襯得下颌線都明顯了不少。

“快拉倒吧，之前你在學校的時候可比現在胖。”爺爺用粗糙的手掌撫了撫邵揚的臉，“這兩天回家，爺爺給你好好補補。對了，我聽人家說，你們記者這行老要奔第一線去，有危險不？我可告訴你，要是去有危險的地方你可自己長點心，别一股腦地往上沖，安全最重要，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