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他坐立難安?到底誰是主誰是客?
卞舒恍然察覺,他正被一步一步牽着鼻子走,商聿自在到遊戲室内說脫就脫……腦海閃現商聿纖長的身子,寬闊的胸膛,韌細的腰,看起來爆發力十足,應該很有勁兒。
擦!
腦子裡都是些什麼廢料?
卞舒羞憤之下以頭撞牆,把臉完全壓到冰涼的瓷磚上。
唉,瘋了!
一場澡洗得他渾身冒汗,最後磨磨蹭蹭走了出去。
上下兩條浴巾裹得嚴嚴實實,上下都裹,誰也不愛。
“幫你吹頭發。”商聿殷勤且溫和。
“不用。”卞舒繃着臉,其實他是在氣自己,所以加了句,“我沒那麼矯情。”
好像還是有點沖。
“是我太啰唆了。”
語氣輕微挫敗,聽得卞舒心跳漏了一拍,連忙解釋,“不是……我隻是困了。”
商聿看着他沉默了好一會才問,“今晚一起睡?”
卞舒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嗯”了一聲。
不到晚上九點,兩人準備睡覺。
卞舒生硬地指了指床内側,“你睡裡面。”
窗外下起了雨,聲音淅淅瀝瀝,不知道哪家在看電視劇,斷斷續續傳來哭鬧的聲音,聽得卞舒心浮氣躁。
隔壁就愛看情情愛愛的電視劇,整天鬧哄哄的,不過也說明時間還早。
這麼早就上床,總覺得像是給别人暗示似的,商聿不會誤會吧?
床上多了個人,卞舒腦裡廢料細胞忽然活躍起來,随之而來是身體得僵硬,神經完全處于戰備狀态。
小小一個刺激,人就能原地彈射起飛。
僵硬地躺了一陣子,緊張到呼吸都急促起來,幹脆用被子蓋住頭,大概是太累了,在這種幾乎缺氧的環境中,他昏昏欲睡。
忽然,背後床塌了下去,腦後的呼吸清晰可聞,黑暗把小小的動靜都放大了十倍。
擦!
卞舒心髒提了起來,故意發出不清醒的聲音,借機往前挪了挪。
不屬于他的氣息忽然傳來,商聿居然跟了過來,将貼不貼,距離背後不到五公分。
故意的吧?
卞舒回頭看一眼。
商聿像是睡着了,閉着雙眼,一臉的安詳。
卞舒自覺不能随便把人叫醒,誰知道會發生什麼難以控制的情況。
他忍住氣,身體像隻大蟲子一樣,緩緩蠕動,繼續往前。
商聿咕喃了聲,再次貼近,好像是認定了他是暖床器。
“……”
沒法睡。
呼吸忽然吹在耳邊,卞舒一驚,分不清是心跳加速還是條件反射,一腳踹了出去。
“怦——”
商聿被踹下床。
卞舒坐起身,摁亮了台燈,面無表情看着地面上的商聿。
“嗯?”商聿坐起身,睡眼蒙眬的,像是還沒醒。
卞舒闆起臉,“你踏馬故意的吧?”
“抱歉。”商聿像是醒了,重新爬上床,“是不是我打擾到你了,忘了說,我睡覺有點癖好,必須抓着什麼才能睡。”
卞舒丢過去一個枕頭,言簡意赅,“抓。”
“要抓喜歡的。”商聿委屈眨眼,可憐兮兮。
擦,那之前他睡覺抱的是什麼?
卞舒忽然想到傳說中商聿是有男朋友的,心裡無名火冒,“愛抓誰抓誰,離我遠點。”
“好。”
商聿忽然握住他的手,十指緊扣,“愛抓你。”
手心傳遞的溫度卻讓他有點緊張,卞舒用力一甩,沒有甩掉。
“累了,睡吧。”商聿抓着他的手躺下,再度閉上眼。
卞舒牙癢癢,最後還是躺了下來。
隻要不壓他,抓一下手就抓吧。
不知不覺中,卞舒的底線一再創新低。
商聿輕微的鼾聲傳來,還真睡着了。
可是卞舒瞪着眼看着昏暗的天花闆,感受着手上傳來不屬于自己的溫度。
睡不了一點兒。
“别睡了。”
卞舒用力把手扯回來,生硬地坐上床,“起來,聊天。”
“嗯?”商聿跟着坐起。
“今天你那個故事還沒說完,繼續。”卞舒追問,“你說你吃抹茶雪糕。”
商聿看了一眼卞舒的手,忍不住捏捏手指,感受着手裡的餘溫,才開口,“抹茶雪糕,不錯,我記得吃完我就開始哭,好心人為了哄我,又給我買了個雪糕,我就想着帶回家給父親吃,怕雪糕化了,我抱着雪糕回家。”
這好心人不光好心還有點愣,就會送雪糕這一手。
卞舒隔着被子抱着雙腿,認真聽着。
“回家後,父親不在家——那段時間他有空就去醫院照顧姐姐,當然,我懷裡的雪糕沒吃成,化了,也流了一身,我又哭了,不記得是因為要洗衣服還是因為父親吃不成雪糕,越哭越太傷心,後來爬起來去找山上找媽媽。”
“山上?”卞舒好奇。
商聿頓了頓,“她葬在山上。”
卞舒心髒猛地一縮,心疼忽然起來。
“對不起。”
“沒關系。”商聿微微一笑,“過去很久了。”
卞舒下意識放輕了聲音,“那會兒你多大?”
“五歲。”商聿看向卞舒的目光亮了起來,“之後再沒吃抹茶雪糕,直到今天。”
卞舒聽完之後胸腔悶悶的。
商聿說到過去,語氣顯得平淡,情緒沒有起伏,整個人淡淡的。
——據說經曆多了,心也就淡了,人就會變得死水無波。
卞舒禁不住生出點虧心。
——商聿在商言商,做的事情并無不妥,可他卻偷看了他的電腦。
“我聽說你最近在參加招标?”
“嗯,公司建立還不夠久,需要這個項目在商都站穩腳跟。”
“其實,錢賺不完的。”卞舒也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他做下的事情,無可挽回,勸人放棄,他也毫無立場,
“商圈很複雜。”商聿繼續給他解釋,“你看過鲨魚捕食嗎?”
“嗯。”
“在商圈,周圍所有人都是鲨魚,一旦你顯得弱小,不僅搶不到食物,自己也會成為食物最後被吞噬。”
卞舒抓了抓被子,“哦”了一聲。
“相比鲨魚,商圈更血腥,隻是兵不血刃的而已。”
“想過會輸嗎?”卞舒抓着被角的手不知不覺捏緊了。
“沒有。”商聿眸光深沉地看着他,“我不會輸,但是你不想我去……我可以不去。”
“我為什麼不想你去?”卞舒不明白。
商聿看着他,“隻要你開口,我都會答應你”
卞舒被看得心虛,睨他一眼,“少來,第一,你别忘已經輸給我了,第二,送的我不要,我還有個比賽賭注沒用呢。”
商聿笑着點頭,“對”,隻是看向卞舒的目光微微一沉。
他等他的‘小公關’開竅,已經等了很久。
他向來不喜歡打交道,不樂意和人廢話。
來到這裡的幾天裡,他用盡心思,說了太多,做了太多,把卞舒的感情截斷,拎出,掰開,揉碎……隻想要卞舒看清深藏于心的感情。
他的‘小公關’明明很聰明,感情的神經卻牢牢給堵死。
他感受得到卞舒心意,但卞舒自己卻懵懵懂懂。
商聿言傳身教,事必躬親,奈何‘小公關’依舊是懵懂、固執,歪曲,阻塞,塞得嚴實,難以開竅。
‘小公關’的心意隻能靠他自己慢慢領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