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擡起眼來,疑惑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媽……”
季爸也開口:“小楚啊,我們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老實本分,但是你還年輕。”
楚秋嘴中機械地嚼着那塊辛辣的生姜,味同嚼蠟。
他放下筷子,最後将那塊姜咽了下去。
他最讨厭姜。
二老都看着他,眼中不是猜忌,而是真誠的這麼想。
他說:“你們是不是聽到什麼傳言啦?别相信,我不會,也不想,現在這樣挺好的。”
“其實小陳這孩子挺不錯的,從小看着他長大的,是個能幹的,禮貌又孝順,家裡也開明。”季媽絮絮叨叨地說。
楚秋無奈地笑笑:“媽——他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系,真的,我又不喜歡他,再說了,”
“要不是顔臣,我也不會走這條路。”他輕聲說。
季媽低垂下頭:“以前就覺得你也許沒那麼喜歡顔臣,是顔臣這孩子喜歡你,一廂情願似的,現在想想其實也是耽誤了你,你要是有什麼喜歡的人,無論男生女生,大膽去追,啊。”
眼見季媽又要止不住淚水,楚秋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季爸大手握住季媽的肩膀捏了捏。
随即和藹地對楚秋說:“你也不要有什麼心理壓力,過好自己的生活,我和你媽都硬朗,用不着你操心。”
楚秋沉默點頭。
最後在離開前他跟季爸談了愛心基金的事情,商量着将手中的錢用一部分捐給社會,讓更多付不起學費上不起學的孩子安心上學。
季爸欣慰地笑:“那都是你的錢,想怎麼用都行,要是不夠花的,我和你媽這還有很多存款呢。”
楚秋看着面前這個白發叢生的老人,心中不知用什麼語言去形容他。
他眼皮有些薄紅,握住季爸的手說:“用不到,我這的錢已經太多了,我能生活地很好,你們也要好好地生活,我永遠愛你們。”
季爸季媽站在門口送他,楚秋分别擁抱他們。
季媽年輕時個子很高,如今都有些佝偻,楚秋擁抱她的時候,發現她鬓角的黑發都生出白了,這個一向端莊愛美的人已經不再注意這些細節了。
“爸,媽,再見。”
楚秋開車離開,季爸季媽站在門口沖他揮手,直到看不見。
***
圈子裡的傳言在發酵,關于楚秋老公剛死,就又攀上了老公的好兄弟,真是不甘寂寞之類的種種。
對此,楚秋一概不予理睬,他深知謠言止于智者,而那些傳謠言,聽信謠言的人顯然不是智者,跟他們說什麼都是說不通的。
新聞消息上短暫地報道了他為基金會大量捐款的事,隻響起了一點水花。
楚秋每天的生活照舊,就是少了另一個人的蹤迹,更加平淡平靜起來。
直到天氣晴朗的一天,楚秋因為季顔臣生前遺留下來的一點東西去他公司的時候乍然起了波瀾。
他親爹親媽提着大包小包坐在公司大樓前的台階上,旁邊一保安守着他們,生怕出了什麼岔子。
楚秋遠遠看到他們,腦子頓時打了個激靈,他已經好幾年沒有回過家了。
當初知道楚秋嫁給了一個男人時,楚爸楚媽氣得要跟他斷絕關系,直嫌丢人。
後來知道那男人特别有錢之後,也不提斷絕關系了,反而仰着笑臉巴巴地坐車千裡迢迢來到海市。
美名其曰來看看兒子過得怎麼樣。
其實就是來要所謂地彩禮錢,少了不行,多了不夠,還得要。
把楚秋本來就不太好的名聲更是踩到了地上,誰不知道大名鼎鼎季顔臣的老婆的父母是潑皮無賴。
楚秋那會真的是被打擊到了塵埃裡,對着季顔臣淚眼婆娑地說:“我們還是離婚吧……”
季顔臣不樂意,摸摸他的頭說一切他來解決。
就這樣,那場鬧劇結束,楚爸楚媽很久沒有再出現在楚秋的生活中,也許是給夠錢了。
然而現在,噩夢重新上演,此時已經沒有一個季顔臣能給他撐腰了。
楚秋上前去,面色冷淡地站到他們面前。
楚爸楚媽眯着眼睛向斜上方看去,這時候正值中午,日頭很大,陽光刺眼,面前站着的這人看了好幾眼。
個子極高,雙手插兜,一身休閑西裝,臉逆着光看不清。
楚媽看了會,一雙手拉着楚爸站了起來:“嗨呀,這不是我們家老大嗎?”
“老大咋這樣了,差點認不出來。”楚媽笑起來,眼角的褶子炸開花,顯得臉有些谄媚。
楚秋心不在焉地想,以前上學那會都是他在讨好他們,人一旦成年,和父母的角色果然很容易颠倒起來。
一旁被曬出汗的保安見狀上前一步歉意地道:“楚總,這二位是您父母嗎?在這坐一上午了,早知道咱就請他們上去等了。”
楚秋擺擺手道:“沒事,你走吧。”
保安一步一頓地離開了,時不時回頭張望。
面前他爸媽的頭發都被曬成一撮撮地粘在額頭上,不遠處大樓側面就是陰影地方還有座椅,他們執拗地坐在樓前的台階上。
坐了一個上午,那說明每個上班的人都清楚地看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