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在廟外一直在想,前頭那個魔族所說的陣法是什麼。于是我猜,此處孤山廟宇于防于守都不具任何優勢,卻能入了姮姬夫人的眼,皆是因為,這裡便是天然的陣眼。”
符桓之打了個響指,障眼法散去,破廟周遭飄滿幽藍鬼火,破敗的地闆上用血篆畫符咒。
“隻是不知夫人畫的這生魂囚诏令是要囚誰的魂?”
又是一個響指,神台上蓋着的白布緩緩飄落,露出下面的金身。前面攙着姮姬的那個姑娘看着金身栩栩如生的眉目,似乎不可置信一般喃喃道,“表哥……”
被拆穿西洋鏡的姮姬媚笑中透着一絲陰狠,她認出了符桓之是誰,自然也無意與他們二人直面相對,畢竟沒人會打無把握的仗。故而姮姬打算依次将他們引離破廟,之後再啟動陣法。屆時無論符桓之與蕭崇再想做什麼,也是回天乏術。
“朔安公,便是你舅舅重渺副君在我面前也要給足面子,何故非要為了幾個凡人和妾身作對?”
“你既然知道本君是誰,還要在本君面前拿喬,豈不是自尋死路?”符桓之從虛空中拿出刻有無念無牽無挂無礙的長槍,槍頭晃眼,他足尖借力,躍至半空俯視姮姬,說道,“本君想保什麼人,想與誰人為敵,天下還無可出言置喙者。”
“既然朔安公如此不講情面,就不要怪妾身得罪了。”姮姬凝氣于爪迎戰符桓之,鬼火愈盛為其助力,刹那二人戰至有地裂山崩之勢。
破廟裡被擄劫而來的平民百姓吓得幾欲四處逃竄,未免他們被波及,蕭崇隻能退回來,不斷給他們套天罡訣,一時束手束腳至極。
蕭崇頭疼,在嗓音中運上獅子吼,“想要活命,就鎮定下來,退守神台金身!”
姮姬對上符桓之,即便拿出十分實力也不堪一擊。不過此地有她所布下的陣法,能克制陣主之外的任何人功力,反作用在她的身上。所以對手越是強大,反而受制越厲害。
姮姬遊刃有餘,反觀符桓之卻逐漸落了下風。
符桓之再一次用槍擋開姮姬攻來的利爪,皺眉思索,而就在此刻被蕭崇護在身體邊的衆人卻在推搡間将神台上的金身打碎。
姮姬目眦欲裂,瞬間沒了戰意,直欲奔那碎裂的金身而去,甚至完全不避符桓之的長槍。
她的喉間發出一聲可怖的長嘯,“夫君——”
打破了金身的男人被吓得愣怔在原地,姮姬雙目滴血死死鎖住他,長尾一勾就要擰斷那人脖子。
蕭崇扯過男人衣領帶着吓軟了腿的男人向後掠去躲開姮姬的殺招,符桓之運氣于槍,在空中劃了半圈,隔空打在姮姬身上,将其震出數丈之遠。
姮姬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沫,她笑得慘厲,“蕭掌門和朔安公路過此地,一時興起要懲惡揚善,怎麼不問問這些人該不該救?若非這些愚不可及的凡人夜闖孤山非要破壞我布下為夫君續命的護花鈴,我又何必要用他們的魂,換我夫君的命!”
“你演得什麼夫妻情深?表哥明明是被你擄走!”開始不知曉姮姬真實身份因而與她交好的姑娘撿起碎裂的金身頭像捧在懷裡,眼尾發紅,“姨丈姨母在家日夜也哭,但凡有一絲希望也要去尋,因此被歹人盯上,牟了身家不算還害了二老性命。高堂和善子息賢孝,卻在旦夕之間家破人亡,若表哥神魂猶在,絕不願苟活與你這魔物相伴!”
姮姬被符桓之傷得不輕,趴在地上狼狽不堪地爬行,但依舊要想去撿地上的金身碎片,口中喃喃“夫君”二字,對其他辱罵質疑的聲音全然不顧。
蕭崇伸出手想要扶起她來,“姮姬夫人,冤冤相報何時了,放過他人也是放過自身。”
“蕭掌門說得輕巧,若是妾身不願意,是否就要登時斬殺妾身,以此證道?”姮姬冷笑,撿到的碎片刺破她的掌心,血滴在地上,彙入符咒之中。
“後退!”蕭崇大呵一聲,把捧着金身頭像的姑娘甩到身後,幾乎同時單膝跪下将逐月劍插在地上,以劍身為界迸發出強烈的白光驅散姮姬用血激發陣法發出的迷障之霧。
但為救人,蕭崇首當其沖被瘴氣傷到眼睛,姮姬趁機化為一條手指粗細的小蛇鑽入地下沒了蹤影。
符桓之憋了一口氣還想去追,被蕭崇拽住了衣袖。
蕭崇說,“不必戀戰,先救人。”
符桓之哼哼了幾聲,把無念槍收回了虛空之中,他看着暫時失去視力的蕭崇,“蕭掌門一生謹慎,關鍵時候怎麼掉了鍊子,竟然也會着了姮姬的道?”
蕭崇笑了笑,“不過是情天恨海難勘破罷。”
吹梅山莊掌門此刻被瘴氣迷眼,隻能朦胧覺察到天光驟亮卻不能知道面前之人是什麼樣的表情。
符桓之擡起手,和凡俗之人一樣溫熱的掌心貼在蕭崇的眼睛上,“你說我需要憑借外物來肯定自己活着,你與我又有何異?難道蕭掌門不也是靠着割肉喂鷹濟世渡人來告訴當年那個無能為力的少年,他活下來的意義?”
蕭崇抓着符桓之的手腕,不過未等他開口,二人皆察覺有大隊人馬向着此處趕來。
隻聽見打頭的人語帶歡欣,朗聲喊道,“懷言師兄,不知别來無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