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啊,是想吃什麼東西了嗎?阿婆我這就準備。”
“阿婆。”沐冬喚了聲,然後把阿梢往前一帶。
“這是家裡新來的小孩,給他做點吃的吧。”
王阿婆看起來六十多歲的模樣,身強體健,穿着樸素,但一雙眼睛卻格外慈祥。她看向阿梢的那一刹那,神色突然變得激動起來,連柔和的目光都微微顫抖。
“這孩子…這孩子……”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伸出手哆哆嗦嗦地去摸阿梢的臉。她的手掌粗糙卻溫暖,輕輕摩挲着阿梢的臉頰,仿佛在确認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王阿婆才将話說完:
“這孩子——長得真像小姐!”
沐冬的臉色瞬間變了,但不是憤怒,而是一種悲涼、痛苦、難受的神情。他的目光變得複雜,仿佛被勾起了某種深埋心底的回憶。
“阿婆,你是太久——太久沒見着外人了。這小孩哪像我姐——”
聲音戛然而止,阿梢回頭望着沐冬,眼中又些許無奈,他不太習慣别人摸他的臉。
然而隻是這一眼,沐冬卻有瞬間失神,所有想說的話都堵在了喉嚨。
阿梢的眉眼特别好看,眸若點漆,明亮幹淨,鼻梁纖巧,唇紅齒白,十四歲的少年,骨架子小,若是不認識會覺得這是個女孩子,但是——
沐冬咬咬牙,松開阿梢,轉而對王阿婆說:
“您以後麻煩些,準備他的飯食吧。别又讓他把池子裡的魚烤了。”最後一句阿梢從裡面聽出了殺氣。
“唉,家主放心吧。”王阿婆的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抓着阿梢好一頓揉,喜歡得不得了。
沐冬說完轉身離開,他的背影依舊挺拔,卻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悲傷。
阿梢收回目光,被王阿婆拉着進入廚房。
阿梢烤魚的殘骸灰燼是被沐冬收拾掉的,扔哪了阿梢不知道,他知道從那天以後他便不用再擔心自己的飯食。
王阿婆老是擔心北方的少年吃不慣南方的飯食,總是變着花樣地弄好吃的,看着小孩把準備的食物都吃光頓時喜笑顔開:
“不挑食的小孩好養活。”
阿梢也覺得自己好養活。
沐家隻有阿梢一人吃飯,修為到了一定境界便可以不用食五谷了,食物中的雜質會對修行者的修行造成麻煩,而且大門派中一般都會有辟谷丹藥,所以一般的修士在到達那個境界之後補充能量的方式便是辟谷丹了。
先不說阿梢沒有達到那個境界,就說他這個年紀本就是長身體的年紀、身子骨本就比同齡的少年人要輕一點,再不吃點東西,肯定就差同輩好大一截,所以每次阿梢吃東西都吃得特别多。
王阿婆很少出那個院子,但是給阿梢介紹過沐家的布局,阿梢按她給的地圖走,一兩天就把沐家的布局給摸清楚了,至少不會在出現找不到廚房、書房之類的情況了。
清晨,阿梢吃過早飯後,便會到林子裡練習踏影步。第一次去時,他卻不小心撞上了正在練功的沐冬。沐冬的鞭子如同閃電般襲來,阿梢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一鞭子打了下來,摔得灰頭土臉。他氣得差點跳起來和沐冬理論,但一想到兩人實力相差懸殊,隻能咬咬牙,灰溜溜地溜走了。從那以後,阿梢便學乖了,每次練習都會繞着沐冬的活動範圍,生怕再撞上他。
練功完畢,阿梢便回到自己的房間畫符。這是他每天的另一個固定項目。每次他畫符時,沐冬都會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邊,靜靜地看一會兒。時間不長,隻夠阿梢畫一張符。畫好的符,沐冬隻是看幾眼,既不會點評,也不會拿走,而是直接燒掉。
阿梢對此早已習以為常。他知道,自己畫的符還不夠完善,拿出去也是殘次品,燒了也不心疼。隻是他現在的身體靈力不夠充沛,畫出來的符都是低階符,别說沐冬看不上,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不滿意。
用過午飯後,他會休息一個時辰,然後便打坐修行。
每日傍晚,沐冬會在他用過晚飯後準時過來,盯着他喝藥。黑乎乎的藥汁,散發着難聞的味道,他第一次聞到差點嘔出來,然後被沐冬捏着鼻子往他嘴裡倒,連喝了好幾天,他才習慣那苦澀的味道,心裡暗暗地罵沐冬,他肯定是在為那條魚報仇。
一個人在這偌大的宅子裡,阿梢隻接觸到沐冬和王阿婆兩個人,宅子禮很冷清,而阿梢确實有些無聊。阿梢常常會想起在常青城的日子,想起丁修渡和那些熱鬧的市集,想起那些少年們,是否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家鄉,與家人團聚。
阿梢第一次感覺到孤獨。
江涼曾在閉關前來過沐家一趟,向沐冬報備自己的閉關計劃。臨走前,他特意找到阿梢,叮囑了幾句。無非是讓他勤加修煉,多去書房看看,說那裡有很多不可多得的秘籍,對他的修行大有裨益。
阿梢知道書房在哪裡,隻是門上有禁制,他打不開。江涼走後,他去找沐冬說他想進書房,沐冬卻回絕了他:
“書房之中,秘籍衆多,你身體尚未痊愈,靈力不夠充沛,稍不留神就會沉溺書中,難以自拔。待你傷好,自然能進去。”
阿梢能說什麼,隻能應着,在心裡暗暗在記沐冬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