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談話以一拍兩散為結局,沐冬無法接受這樣的局面,也不知道如何面對阿梢,他痛苦,他知道阿梢更加痛苦,于是他離開了,像逃避一般。
沐冬離開後,阿梢獨自站在院子裡,心中五味雜陳。他擡頭望向天空,原本蔚藍的天幕突然被一道刺眼的雷電劈開,仿佛天地都在為這場對峙而震動。
黑雲迅速聚集,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被厚重的烏雲覆蓋,仿佛一塊巨大的幕布壓了下來,很快便會下起一場暴雨一般。
弱弱推開門,走到他的身邊,試探着問:
“聊聊?”
“你們是一夥的,我不和你聊,我去看書——”阿梢賭氣般地說,轉身準備進書房,又仿佛想到了什麼,頓住了腳步,眉目中帶着一絲厭惡。
“我是異族。”弱弱仿若看穿了少年的内心,攬着阿梢的肩膀坐下:
“我和你是一夥的。”
阿梢白了一眼弱弱,然後看着弱弱變戲法似地掏出一堆點心放在桌上。
“看,點心!”
耳邊是淩冽的風聲,空中是翻滾的黑雲,空氣也帶着冰涼的水汽,院中的樹葉被狂風吹得發出劇烈的聲音。
“你想說什麼?”阿梢拿起一塊點心,一邊吃一邊問。
“北原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點心吧?”弱弱的問題換來了阿梢的一個白眼。
“你當時那麼小,魔族能教你些什麼?”弱弱繼續問。
阿梢不語,隻是一昧地吃點心。
“按我對魔族的理解,雪原之上出現一個小不點,肯定都是把他當儲備糧的,不讓就是玩具!”弱弱若有所思地說。
“閉嘴!”阿梢瞪他。
弱弱楞了一會,然後慢慢地擡手,摸了摸阿梢的頭,被對方用手掃到一邊去了。
“辛苦你了!”語氣輕柔,帶着些許心疼。
“你是魔族嗎?”阿梢低聲問。
“我是妖族和魔族的混血,小的時候呢,就在雪原長大,魔族這個種族不太行,所以我有了一點力量後就往南方跑了,吃了很多苦,然後遇到了沐冬和——姐姐。”弱弱稱呼沐秋為姐姐。
阿梢聽沐冬說起過,弱弱幾乎算是和他們一同長大的。
“如果我隻是阿梢,我會不會擁有自己的爹娘!”阿梢想起了冬泳賽那日奪冠的少年,想起了擁他入懷,滿臉驕傲的夫妻二人。
“他們會因為我是一個符陣天才而驕傲。”
弱弱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
“你之前傷得很重,是沐冬去烏梅求得神藥才救了你。神藥需要以至親之人的心頭血混合服之,你活了,你和沐冬體内流着相同的血液。”
阿梢垂眸,神色晦暗,他知道自己傷得很重,心想沐冬和弱弱救自己肯定費了很多心思,卻未曾想是沐冬用自己的心頭血救活的。
“沐冬自那日觀海樓你感悟封印之後,靈力便很躁動,修為不穩,有破境的迹象。但他知道魔族勢必将你除去,所以壓制住了修為,為了護在你左右。”
弱弱的聲音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痛楚:
“你受傷,他非常自責,非常痛苦。他和那個林……那個黑衣人戰鬥時,其實也受了很重的傷,但卻還是日夜奔襲,提着一口氣去求藥。他趕回來的時候,一口血噴在我身上,我想讓他休息一下,但他隻是讓我救你。”
“你傷得太重,一點心頭血根本不夠,他便一直放血。你也知道心頭血對于修士來說有多重要,對不對?而且你也能感覺出來,其實在此之前,沐冬也對你很好,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
弱弱頓了一下,觀察着阿梢的反應,阿梢咬着牙,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我知道你在糾結什麼,如果不是因為沐秋,你或許不會出現在北原,如果你不是沐秋的孩子,也許你會快樂地長大,可是阿梢,你也曾說過有些人天生便要承擔責任,這就是命運的安排,這就是命不是嗎?”
“為什麼那個人一定得是我呢。”阿梢低聲道,嘲諷般地笑了一下。
“如果是因為是沐秋的孩子才承受了過往的孤獨、痛苦,那我甯願沒有這些天賦,甯願體内流着的不是沐家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