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一日進藏書樓見過院長先生,對方讓他練字靜心後,阿梢便未在書院見過那位院長先生。
書院的生活非常平靜,食堂除了那日的接風宴,之後便是清湯寡水,對食物有着高标準的阿梢吃得都瘦了好些,捏着他瘦削的下巴,柳師兄說:
“我們翻牆出去吃好吃的吧。”
那是阿梢第一次翻牆,常青書院周圍都設有結界,但是柳師兄能算出哪裡結界包薄弱,哪裡突圍遇到教師的概率最低。
就這樣阿梢跟着柳師兄翻出去好幾次,吃馄饨,吃點心,甚至去錢掌櫃的客棧叫了一大桌,結賬的時候錢掌櫃沒有收錢,隻說:
“丁少爺吩咐了,要好好照顧你。”
阿梢愣了愣,然後綻開了一個異常燦爛的笑容。
偶然有一次在街邊吃馄饨的時候,阿梢聽到傾海二字,東邊來的商隊帶來了傾海的最新消息,傾海被魔修襲擊的消息并未隐瞞,早已傳遍了南山,人類世界懷疑起魔修此舉的動機,各門各派都加強了警戒。
阿梢想起了沐冬和弱弱,不知道他們看到我的信了嗎?他突然就想起了那片蔚藍的大海,海上的雲霧,以及雲霧背後的眼睛。
他想院長先生是聖人,活了千百年或者更久,一定知道海上島嶼,關于仙人的事情,他想着某一日遇見先生了一定要問一問,然而那個夏天他都沒有見過先生。
秋日到來,楓樹紅了,銀杏黃了,秋風還帶着夏末的燥熱,城中的農民開始了忙碌的生活。而阿梢也跟着衆位師兄師姐前往後山修行身法,在林間穿梭,聽泉水叮咚,看天邊流雲,賞自然之景。農耕之時,學院裡的學子就在後山上看着山腳的一片片梯田,看着忙碌的農民,面朝黃土背朝天,看着水牛往來,看着豐收。
在常青城,阿梢的生活純粹,充實而簡單,每日晨練,每日藏書樓練字,每日後山修行,每日城中巡視,他都沒有再見到任何特别的人,阿梢的心靜了。
“聽說了嗎?城外出現了獸群,傷了好些修士。”某日用餐的時候,白鹭突然神神秘秘地說道。
“這種事情教士會去處理的。”王師兄擺擺手,讓他們安心。
“上次去了兩個教士,回來都受了傷,那獸群怕是不簡單。”白鹭擰眉,壓低了聲音,整桌人都看着她,等着她發表意見:
“不然我們出城去端了那獸群如何?”
“啊!”衆人第一反應是吃驚。
“不好吧,出書院都有結界,上次抓到我倆在外面吃飯,還罰了我們抄書呢。”柳師兄提反對意見,看了看阿梢,又悻悻道:
“幸好阿梢寫的字多。”
阿梢無奈一笑,不過想起那獸群,眉目中也是憂慮:
“我到常青城之前便是被城外山林中的獸群傷到的,他們力量很強大,而且速度即快,若非被其他動靜吸引了注意力,我可能根本逃不出那片山林。”
“那還等什麼,我們去給阿梢報仇啊。”白鹭手一拍桌面,頓時吸引了食堂所有人的注意,她歉意地笑笑,然後尴尬地将自己縮成團。
“倒也不用吧。”阿梢拒絕。
“哪能不用,欺負你就是欺負我們常青書院,誰要去!”白鹭左右張望着。
王師兄搖搖頭。
楊師兄歎了口氣。
柳師兄雙手環胸似在觀望。
林桓安一臉不贊同。
“我們是常青書院的學生,是修士,是這片土地的守護者。我們承擔着保護人類的職責,而現在,一群危害百姓生命安全的魔獸就在我們眼前,我們——你們還要退縮?”白鹭厲聲道,目光如刀鋒般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不像是在鼓動人心,更像是在威脅。
阿梢坐在一旁,筷子也動不了了,他的眼神左右來回巡視,感受到氣氛的凝重,心中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你們忘了常青書院的訓誡了嗎?忘了我們為何修行了嗎?”白鹭的聲音低沉下來,卻更加令人心悸:
“若是連眼前的危險都不敢面對,我們還有什麼資格自稱修士?還有什麼臉面去面對那些信任我們的百姓?”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阿梢身上,眼神中的淩厲稍稍緩和,卻依舊帶着深深的期許:
“阿梢,你說,我們該怎麼做?”
阿梢被突如其來的點名驚了一下,看了眼身旁扶額的林桓安以及無語的王師兄,還有擡頭望天花闆的柳師兄,最後,他謹慎地開口:
“師姐,你能出城嗎?”
白鹭一愣,然後尴尬地、緩緩地将自己團成了一團。
“沒有老師的手令,你連書院都出不了。”柳師兄無語冷笑。
“你能出啊,你還能帶阿梢出去吃好的呢。”白鹭理直氣壯地說道。
“那我也沒出過城啊,城門也有結界啊。”柳師兄邊歎氣邊搖頭。
“呃——”白鹭創業未半而困于城門,她尴尬地朝幾人笑笑,突然眼前一亮,敲了敲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