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見了巫王朝的君王,他看在刀靈的面上,撫摸了我的頭,我就失去了意識,醒來後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已經痊愈,連七日散也解了,然後我便下了山。在山腳下就遇到了沐冬他們,之後的事情你們就都知道了。”
阿梢話音落下,聖人的目光仍是落在他身上,似乎是在判斷他有沒有撒謊,但是阿梢目光坦誠,瞧不出一點破綻。
“阿梢與上古封印有緣,在傾海時已勘破封印之迷,巫王朝與封印也有着密切的練習,阿梢自然能在巫山境内尋求機緣。不然院長先生為什麼讓阿梢進入遠赴天山派,入巫山境。”沐冬直白地說道:
“聖人對阿梢多加猜忌,是不相信院長先生的決定嗎?”
“哎哎哎,院長先生是南方大陸的聖人,天山派也受常青書院照顧,沐家主慎言啊。”林博遠最先反駁,揮了揮手道:
“阿梢畢竟是我們天山派的血脈,流着林家的血,聖人怎麼猜忌于他,隻是關心罷了,為了這芸芸衆生,委屈阿梢了。”
“沐冬啊,若是我真的認定阿梢與魔族糾纏,根本不會給他辯解的機會。即便是你護着,阿梢也走不出這裡。”聖人擡手輕輕放下:
“阿梢的事情我已經知曉,十六年前的事情你已知曉,如今真相大白,阿梢乃我林家血脈,又從常青書院畢業,此後便留在天山,認祖歸宗吧。”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無不怔愣,尤其是沐冬,阿梢是姐姐的孩子,但他應該姓林,他确實是天山派林家的孩子,但是沐冬似乎并不希望阿梢留在天山派,這裡太過危險,而他不願意将阿梢留在危險的境地之中。
林珩看着阿梢,沒有開口,隻是等待着阿梢自己思考,等待着阿梢的回答。
阿梢不是傻子,隻是覺得這話未免有些冠冕堂皇,無非還是疑他,想将他留在天山派,不過是加了一個認祖歸宗的幌子罷了,隻是這個幌子能讓太多人趨之若鹜了,一如當年已經是亞聖境的林博遠,天山派隻用了認祖歸宗這一個幌子就讓他放棄了深愛的愛人,讓他從一個孑然獨立的修行者歸入了聲名顯赫的天山派。雖然他擁有了很多東西,但也放棄了很多東西。
“不——”阿梢搖頭,語氣非常堅定:
“過往十幾年,我都一個人過了,此後也不需要爹娘,我一個人就很好。”
他沒有在意林珩眼中的痛苦,也沒有在意聖人眼中的愠怒,以及林博遠眼中刹那的失神,他隻是将自己的想法緩緩道來:
“巫山境事了,我要回書院了。”
“那回書院之後呢?你待如何?”林珩壓下心頭的苦澀,輕聲追問道。
“巫山境中,我有所得,回去之後加強修煉,待有所成那一日,前往北原,加固封印。” 阿梢沉聲說着。
在場的人沉默了。林珩和沐冬對視一眼,紛紛在對方眼中看出了不忍。
這天下之大,為何要将所有的重擔壓在這個孩子身上,他們失而複得的珍寶又将離他們而去。
“北原之上有域外魔君,域外魔君實力深不可測,除此之外還有七齋,齋主實力強大,還有那位紅衣魔族,他的立場我們并未知曉,卻仍是要将其作為敵人,你一個人到不了北原。”林珩細細算着:
“兩百多年前人族修士也未曾到過封印之處,那裡是什麼狀況我們都不知曉,你可想好了,這一去很可能一去不返——”
“我知道,可是這是我的責任。”阿梢回道:
“從出生那一刻起,這便是我的責任,為了天下蒼生,為了芸芸衆生。”
一如當年的沐秋。林珩苦笑,這模樣真是像極了沐秋。
聖人站了起來,背對着衆人,看着思過崖外面的流雲,看着整座天山派:
“若是能得到北燕教樞處的幫助,這一路上應該少很多坎坷。”
北燕教樞處!阿梢在丁修渡的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現下再聽聞,心中卻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院長先生與教樞處關系匪淺,你回常青書院之後可以問問院長先生。”聖人轉身,看着少年人,然後慢慢離開。
林博遠也站起來追随着聖人的背影離去,将空間留給沐冬、林珩、阿梢三人。
“阿梢,無論院長有何方法,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現在境界不穩,等我三年——不,一年,我一定突破亞聖之境,到時候我護着你去北原。”林珩看着阿梢道。
“阿梢,我護送你回常青書院之後,就得先回傾海,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看一看。”沐冬眉目間萦繞着淡淡的憂愁,他想将這個孩子護在羽翼之下,但是這個孩子從出生開始便一直或者苦難之中,他自己一個人闖過了無數難關,走到自己的身邊,他是堅強的努力的有天賦的,是不該被困在傾海的。
“回書院之後,得聽院長先生的安排了。”阿梢沒有直接回答。
“那無論院長如何安排,我不在你的身邊時,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要讓自己受傷。”沐冬已經知道阿梢的決定了,他心中歎息一聲,最後還是決定支持對方。
“我會的。”阿梢點頭。
沐冬沉默地看着阿梢,然後起身離開,将最後的時間留給阿梢和林珩,留給這對陌生的父子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