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現今的都城,名為神都。這座城市的曆史遠比北燕王朝本身更為悠久。
在巫王朝崛起、一統西玄之前,這片土地屬于燕國,是彼時燕國的權利中心,名為燕都。
當巫王朝的旌旗席卷整片大陸,這座都城已然沿用了它舊有的名字——燕都。而象征燕國榮光的宮殿也被完整地保留了下來;更為重要的是,燕國負責典籍、教育、祭祀等事務的核心機構——教樞處,連同其浩如煙海的珍貴藏書與傳承,也被完整地保存下來,并納入新王朝的體系之中繼續運轉。
巫王朝隕落之後,妍慈于燕都扶持新君,新的北燕王朝最終在這片土地重新崛起,燕都被賦予了新的名号——神都。
昔日的燕國王宮迎來了它的新君,而那座承載着千年智慧的教樞處,也終于等來了屬于它的國師。或許,早在教樞深處那座白玉雕像被虔誠刻下的那一刻,便已為這宿命之緣,埋下了靜默而堅實的伏筆。
而千年後的今日,北燕第三任國主與妖族王室的聯姻結盟,如同在古老的根基上澆築了新的磐石,使得北燕王朝的地位愈加身後穩固。遇刺同時,北燕第三位國師的聲威更是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她能聆聽神谕,也能持槍征戰沙場,一如妍慈當年模樣,是舉國上下無數人心目中敬畏與仰望的燈塔。
而此刻,這位近乎神明的存在,正伫立在摘星樓的最高層。她仰首凝望着天際厚重的雲幕,目光深邃,穿透翻滾的雲層。一絲幾不可察的凝重,悄然攀上了她微蹙的眉宇。
侍立一旁的教士敏銳地捕捉到了國師大人眉宇間那抹罕見的憂慮,心髒不由得一緊。巨大的敬畏讓他不敢輕易出聲,然而強烈的好奇與擔憂,又讓他欲言又止。
“你想問什麼?” 國師大人并未回頭,清冷的聲音如同玉石輕叩,卻仿佛洞悉了他内心的掙紮。
教士連忙躬身,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國師大人……您凝望蒼穹,神色憂慮,不知是何緣由?若有憂思,卑職願竭盡所能,為您分憂。 ”
國師的目光依舊停留在那變幻莫測的雲層深處,仿佛在凝視着常人無法窺見的奧秘。她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卻重若千鈞:
“我隻是……看到了一顆星辰。”
“白日也有星辰嗎?”教士微微一怔,随即謹慎地回應。
“星辰一直都在,” 國師的聲音帶着一種洞穿虛妄的了然:
“懸于九天之上,亘古不移。隻是凡俗之眼,常被日光蒙蔽,視而不見罷了。”
她終于緩緩收回目光,那深邃的瞳孔轉向身側恭敬的教士,裡面倒映着對方困惑而敬畏的臉龐,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然而今日這顆星……它的光芒,足以刺破這朗朗乾坤。它将不再隐匿于日光之下。 ”
“他會讓所有人——都看得見。 ”
冰雪覆蓋的北原深處,萬籁俱寂,唯有寒風卷過冰原的嗚咽。那棵屹立千年的參天巨樹,如同沉默的守護者,虬結的枝幹上覆蓋着厚厚的冰晶。巨樹之前,靜靜伫立着一紅一黑兩道身影,與這冰封世界的蒼茫融為一體。
今日北原的天空,罕見地褪去了陰霾,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空曠的湛藍,萬裡無雲。
“我看到了那顆星辰。””黑衣魔族率先打破了沉寂,他微微仰着頭,目光似乎穿透了純淨的蒼穹,落在那常人無法企及的深處。
“嗯。”身旁的紅衣魔族隻是極輕地應了一聲,目光同樣投向那無垠的晴空,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仿佛融入了凜冽的寒風。
“是那個孩子吧。”黑衣魔族仿佛想起久遠的事情,思緒在回憶中飄蕩,最終他道:
“我記得,他是十六的玩具。”
“不是玩具。” 紅衣魔族立刻擰緊了眉頭,聲音沉了下來,帶着不容置疑的否定:
“十六救了他。待他……也是真心實意的好。”
“大戰之後,十六重傷沉睡,我們都以為他再無生機……未曾想,他竟然會突然蘇醒,還拖着那副殘軀,千裡迢迢跑到南山,就為了帶回那個孩子?” 黑衣魔族沉聲道,疑惑之中帶着深深的不解:
“那孩子……究竟有何特别之處?值得十六如此? ”
紅衣魔族沉默了片刻,目光似乎落在了巨樹虬結的根系深處,又仿佛看向了更遙遠的時空。他緩緩開口,聲音帶着一種洞察世事的蒼涼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