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獅吼的兩人抖了抖,加快踏頻。
“他們的車是不是換了?”原下惠學他,扒着窗戶,小半個身子探出張望。
“不然怎麼叫訓練。他們現在騎得的車,車胎比之前的重很多,以往爬坡可以切換的齒輪也被禁用。”石田老師咧着嘴,趁她回頭的瞬間,把她車窗關上了。
“如果這點訓練都進行不下去,是無法參加強者如雲的高中聯賽。畢竟我們可是王者箱根,是去年高中聯賽的霸者。”
“石田老師!”
“嗯?”
“好酷!!!”原下惠心心眼。
石田老師說話的時候很淡然,但在那瞬間她感覺到了自己心髒有些縮緊。這是一種很特别的感覺,是因為她是箱根的一員麼?
車外兩人好像也聽到了對話。荒北握緊把手,他擡頭望着遠處的頂端,眼底帶着狂熱,咬緊牙齒。
想要更快,更快。不夠,還要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他在提速!
每次他發力蹬踏,腿部肌肉緊繃,伴随着鍊條的飛速轉動,自行車如同離弦之箭,迅猛地向前蹿出一大截,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卷起一路的塵土與喧嚣。
真波山嶽落在後方,目光緊鎖着他的背影,車頭微微偏向他的方向,如影随形地緊緊跟着。
他們同時提速了。
石田老師車跟的很緊,有時在拐彎處還會跟他們并排。再一次并排時,原下惠趴在窗口看到了真波山嶽的表情。
原下惠對真波山嶽的印象是停留在學校裡的,他總是在笑,是開心時燦爛的笑,是抱歉時呆呆的笑,是敷衍時傻傻的笑。不管是哪一次微笑,他的笑容總是存粹的,像春日裡最柔和的微風。
現在他也在笑着,但是跟以往都不同的笑。額頭上的汗珠,順着臉頰滴落。他沒有去擦,整個人前傾,雙腿不知疲倦地交替發力。
他在微笑着,但是他的眼中有東西在翻滾,在燃燒。笑容依舊是存粹的,隻不過現在像的是夏日裡的風,像剛從火爐裡逃出,攜着陽光的炙熱,然後吹過山間的風。
他明明很累,很辛苦,為什麼還能保持這抹笑容呢?
“因為……很開心。”他直起身體,雙手張開,微笑閉眼。
瀝青的路面,山野的綠意,有濕度的風……
“來了……”他重新握上車把。
是什麼來了?
毫無征兆地,山間的風猛地吹起,帶着山林獨有的草木清香與凜冽涼意,從他身後浩浩蕩蕩地朝前席卷。風聲呼呼作響,像是大自然奏響的激昂樂章,吹得漫山遍野的樹葉簌簌而落。
而他,仿若與這風心意相通,在風勢湧起的刹那,雙腿發力,緊緊握住車把,借着這股磅礴的風力,如離弦之箭般向前飛馳。他像一隻沖破束縛的飛鳥,眨眼間便越過了荒北,隻留下一道潇灑的殘影,和那被風揚起的塵土。
原下惠雙眼瞬間瞪大,瞳孔急劇擴張,目光牢牢鎖住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剛才那瞬間,她好像看見一雙潔白的翅膀,從他身後緩緩展開。那雙翅膀輕盈又聖潔,仿佛帶着超脫這世間的力量。
挪不開眼,騎行的真波山嶽在發光。
石田老師嘴邊噙着着一抹笑,偏頭問:“如何?”
“好厲害!”
“自行車真的好厲害!”
車窗外,山川、樹木都在飛速倒退,而騎行者們,身姿矯健,雙腿有力地蹬踏,步伐從未停歇,一往無前。他們的目光笃定,内心的意志如同鋼鐵般堅毅,不為疲憊動搖,不為艱難折腰。這一幕,實在令人震撼。
這,就是自行車比賽麼?
不,這是屬于公路車的比賽,是力量與速度的較量,是汗水與熱血的揮灑,是自我極限的挑戰。
落後的兩人最終趕上了先頭的隊員。
風過去不久,雨漸漸落下,像豆大的汗滴那般,一滴滴落下,落在幹涸的路面上,然後破裂濺開。
慢慢的,一滴滴變成一串串,像珠簾伴着風叮當作響。
“下雨也要一直跑嗎?”原下惠透過玻璃,望着淋雨的衆人。
“不管是小雨,大雨,還是暴雨,很多時候勝負就在那一瞬間。當你在決勝那刻,下大雨了,路面積水了,視線看不清了。有些人會選擇停下,然而會有更多的人會繼續跑。”
“為了什麼?為了終點的那一刻沖線,為了這幾年刻苦訓練的自己,為了身上背負的榮耀與希望。”
“你看他是一個人在跑,但是在高中聯賽上可以不僅僅是一個人的事。”
“當然,這一切還是要以安全為主。”
原下惠看着正在開車的老師。他說話的時候表情莫名,有些看不清楚神色。
“每年公路賽都會有參賽人員因為各種身體原因退賽。”石田老師突然微笑了一下,打破了剛才有些凝滞的氣氛。
就在原下惠以為訓練要因為這場雨暫停時,雨開始慢慢小了起來。
“福富是一個很可靠的隊長,他會一直在最前方引領隊伍。當他覺得不合适時,訓練會叫停。”
“不用擔心,原下同學。”
原下惠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原來她剛才擔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