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此女,性秉貞靜,德配乾坤。今曆劫飛升,特賜三界慈女神位,享萬民香火。惟望爾永懷赤子之心,虔敬天道,庇佑萬民。欽哉——”
天君的聲音從九重雲渦中碾下,雲層之中的金瞳虛影掃過跪坐在地的晏熹禾:“從此以後,清兒就是掌三界和平的天女了。”
晏熹禾:“……”所以關她什麼事?
她本來正愁要如何上神界見天君,哪知反而天君先迫不及待地召見了她,并且沒有看出半分異樣,真把她當做了“天女”晏清。
看來那個多管閑事的神罰使還沒有禀報天君她的把柄。
晏熹禾心中慶幸的同時又納悶至極,天君怎會不知大司命才寫好的命運線還并未入輪回,那麼天女又怎麼可能已經飛升成神?
除非,他是知情者。
晏熹禾壓下心底的疑慮,恭順的垂眸接旨:“天女晏清,謝過天君。天君慈愛,三界無雙。”
别說晏清了,晏熹禾在神界任職多年其實也從未見過天君本人,神明間傳話向來都是通過玉簡。
果不其然,雲層中突然飄下一片剔透的玉簡,上面刻着的鳳凰翎羽根根分明,栩栩如生:
“這是神界的玉簡。清兒你是天道之女,日後喚我父神便好。”
晏熹禾咬牙。
原來前些日子送到司命殿十萬火急要她加班加點寫出的“天女”,居然是這老不死的狗神想要個女兒。
大司命心裡恨不得把這個上司千刀萬剮,結果話到嘴邊她又言笑晏晏——她的睫羽濃密,此刻微微低垂着,好似初生的幼鹿一般怯憐:
“父神慈愛,三界無雙。”
厚重的雲層之中發出滿意的輕笑,晏熹禾擡起雙手正要接過玉簡,哪知九重天的雲層上突然滾落下一隻渾身雪白的小獸。它的體色和雲層太過接近,翻滾間好似一團散開的散雲。
還不等晏熹禾看清是什麼獸,這團白色的“散雲”突然獰笑着滾進了她的玉簡裡。
天君震怒:“孽畜!”
晏熹禾猶豫着接過了玉簡,卻在觸及冰冷表明的一瞬間感到渾身滾過一道細弱的靈力。那靈力懂事地熨燙了她渾身的經脈,最終彙聚在她的額間形成了一道鳳凰翎羽狀的淡青色紋路。
雲層之上的天君沉聲道:“這是天女的印記。方才那隻養在雷劫池的訛獸【1】,清兒若不喜丢了便是。”
“無極殿西南百丈處是給你備的寝殿,今日曆劫難免受傷,快去歇息吧。”
晏熹禾:?
所以她當年飛升完咬着牙自己纏繃帶療傷,求仙問神說破嘴皮才求來的司命殿算什麼?
晏熹禾的後牙都快咬碎了,卻依舊行一個标準的禮,嗓音甜甜:“謝過父神。”
等天道的威壓散去後她忽覺自己識海裡多了一道莫名的聲音,那聲音帶着震驚的顫抖:“大、大司命殿下?!”
晏熹禾挑眉,這隻訛獸居然竄進她的識海裡看見了她編命運線的竹簡。但她也懶得多言,左手掐訣直接揪出了它的尾巴。
“哎哎!殿下!”渾白的小獸像狗卻又有兔子一般的長耳朵,它吐出朵顫巍巍的靈力蓮花,“您印堂發亮命犯桃花,正缺個能勘破天機的……”話未說完,蓮花突然變成骷髅頭,“好吧其實我快餓死了。”
如果是天女,說不定真會收留它。可惜,晏熹禾素來沒有什麼多管閑事的癖好。她手指一用力把它整隻揪出:“想吃謊話去月老殿。”
那隻小獸一雙圓圓的褐色眼睛泛上一層水光:“其實方才殿下一句‘父神慈愛,三界無雙’已經吃得夠飽了,還噎得我神魂錯亂——”
晏熹禾:“……”
“殿下你就收了我吧,我吃的少還能暖床……”說着還真的噴出團靈力凝出的焰火,把晏熹禾本就破敗還粘滿血漬的裙角燒出個愛心的洞。
她再次忍不住感歎,這就是天女嗎。人見人愛,獸見獸憐。
晏熹禾手指力道無意微微一松,那小獸立即連滾帶爬的鑽進了她的玉簡裡:“我很勤快的!可以幫殿下把命運竹簡和玉簡捆定,這樣一來以後殿下要查命運線就不必掐訣了,我在識海裡直接告訴殿下!效率提高百倍!”
好吧,晏熹禾心動了。
她這個人沒有别的愛好,就純懶。
她聽着識海裡滔滔不絕的聲音,一時間居然也有點貪戀天女這副人見人愛的命格:“行。”
那訛獸在她識海裡炸開一束煙花,随後真的把玉簡和竹簡進行了綁定。它把司命編寫命運線的魂契竹簡融進了玉簡裡,青芒自晏晏熹禾腕間血契處炸開。
晏熹禾神識一探,玉簡果然完美地掩蓋了她司命的竹簡。
靈鑒邊緣突然迸出七彩跑馬燈,獸耳童子從卦象裡蹦出來,頭頂炸開禮花特效:“滴滴!殿下預訂的命理外挂已到賬!我乃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靈鑒是也!”
晏熹禾聽着識海裡歡快的獸崽聲,抿唇輕笑了笑。
*
是夜,司命殿依舊亮着燈。
晏熹禾輕車熟路地翻過暗門,沒有發出絲毫聲響。她斂了氣息踏入司命尋常編命運線的偏殿,一眼便看見“自己”還維持着暈倒前的動作,手上沾滿着丹砂紅線,就這麼趴在了桌案之上。
她用靈力探了探脈——果真是靈魂互換!她的身體裡有晏清的魂魄!
但是晏清畢竟還未度過雷劫飛升,她的魂魄暫時無法支撐晏熹禾的身體,因此短時間内不會醒來。
晏熹禾往晏清腕間的脈裡渡了一團靈力,暫時封住了她的魂。她在“司命”腰間的玉簡裡傳了訊,暫時說明了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