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司南枝抿唇笑道,“你要是舍不得我就不嫁了,陪你好不好?”
“不行,哪有閨女不嫁人守着當娘的,娘可沒有舍不得你,快走吧小祖宗,”她說着說着把眼淚生生憋了回去,“去享福啊……”
尾音融在話間,像是一句輕巧的囑咐,又似一聲鄭重的囑托。
晏清等她們娘倆膩歪着梳妝完,輕輕扣了扣門。
“仙姑你來啦,”司大娘忙起身去迎晏清,“瞧我這忙的,都忘記派人去給您送茶點了,老身這就叫人給您做點去。”她話落就要出門,卻被晏清攔住了:
“不必麻煩,我來隻是想問南枝娘子,你身上可否有朱砂印記?”
晏清的聲音很溫柔,像清晨帶着融融暖意的光。
司南枝擡頭,隻見來人一身素白衣裙,可謂“素若春梅綻雪,潔若秋蕙披霜”,【1】當真如同會仙術的仙人一般幹淨。
“仙……仙姑。我手上确實有一顆朱砂痣。”司南枝輕輕一笑,酒渦輕陷。
“南枝娘子今日當真漂亮,”晏清回了她一個微笑,“娘子的朱砂痣可否給我看看?”
司南枝随即翻開掌心,那粉白的手掌上,卻有一顆格外圓潤的朱砂痣。
“殿下!司南枝朱砂痣符合驗算的她原本癸亥日成婚日期!”靈鑒的聲音在晏清識海裡響起。
“可是有什麼不妥?仙姑,老身……”司大娘擔心地起身,将女兒鬓角碎發别了又别,枯瘦的手掌覆上了司南枝的手。
司南枝乖巧地拍了拍她,狀似安撫。
“大娘放心,無礙。”晏清說完準備出門給她們母女留下自己的空間,又好似想到什麼一般回頭,發間的銀鈴輕響:
“給你們添了四位擅武的轎夫,到時候如果真有什麼意外,讓他們帶着你先走,不必管我。”
晏清擡眼間瞥見門外沈燎扮作護衛的身影,“領頭那侍衛還通曉《鵲橋仙》全本,”她故意停頓加重咬字,“說是要給新娘子讨個好彩頭。”
司南枝看着她搖頭:“仙姑,這……”
司大娘連忙拉住司南枝的手,然後雙眼盈滿淚光看向晏清:“謝謝,謝謝,老身謝過仙姑了。”
她突然把整盒朱砂塞進晏清手裡:“仙姑拿着這個!”司大娘耳墜上墜着的平安符跟着晃動,“南枝外祖父當年走镖......”話到一半又抹眼睛,“您别嫌棄......”
司南枝忽然解下腰間香囊:“這是阿娘求的安神茶,”她将香囊系在晏清腰間的軟革腰帶上,茉莉香裡混着曬幹的萱草,“仙姑也莫要太過操勞。”
靈鑒在晏清袖中震動,識海裡響起它的聲音:“檢測到香囊内層繡着司家護女咒!雖然對殿下無用,但能聊以慰藉!”
晏清微微怔愣,她隻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無人問津的司命殿下第一遇到如此這般的熱情。
她隻能笑着颔首應下,旋身走了出去。
“殿下這次的轎夫終于用的不是柴房的柴了?”
隻見那沈燎依在門外牆邊,玄色侍衛服下依稀可見銀甲暗紋,箭袖纏着喜色的紅綢:原是昨夜司南枝備給轎夫和侍衛們的吉物。
晨光漏過他故意戴歪的抹額,在鼻梁投下一道桀骜的影。他一手的指腹撚着司大娘給的桂花糕:
“臣這身行頭如何.....可比那晚柴房帶刺的轎夫順眼?”
晏清琉璃眸子裡閃過一陣訝異,随即她勾唇輕笑,露出嘴角之下的兩個梨渦:
“沈大人這般耿耿于懷,莫不是還想替司南枝再嫁一次?”
“臣若再嫁……”沈燎忽地将桂花糕塞進晏清掌心,“天女殿下莫不是準備用天道批的經費當聘禮?”落下桂花糕碎屑沾在她素白袖口的星紋上,被靈鑒偷偷拼成成心形圖案。
“警告!檢測到某神君開啟‘自薦枕席’模式,”玉簡在晏清識海裡炸開一朵煙花,“‘如何優雅地吃軟飯’,附贈沈大人同款歪戴抹額教程!”
“本殿這次一定給‘隐娘’安排個八擡大轎,擡到蘇暮平洞口。”晏清的琉璃眸映出他的身影:
“哦不,應該說本殿連合葬的冰棺都向蘇暮平訂好了——”她拽着沈燎箭袖的紅綢逼近半步,“就刻‘天道證婚,死生同穴’如何?”
沈燎咬牙:“……不勞殿下費心了。”
“護衛首領該去查轎了。”晏清挽唇一笑,和他錯身時披帛擦過沈燎腰間新佩的桃木劍。
靈鑒突然從她袖中探出半截玉簡:“經鑒定,沈大人這劍……”玉簡拼出一個笑臉,“攻擊力為零,風騷值爆表!”
沈燎手裡忽地變出根銅針看準玉簡一擲,那可憐的靈鑒被沈燎直直地釘在了廊柱之上,正哭兮兮地求晏清去救。
正向外院走去的沈燎聞聲回頭,上揚的鳳眼裡閃過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