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燎把元昭帶走後晏清開始細細思索今日收集到的線索。
其實沈燎所言雖說帶着主觀情緒,但細細想來不無道理:晏清自然相信元昭這耿直又單純的性格不會篡改命運線,但他的蠢鈍未必不會被人利用。
她回想元昭今日的所作所為,蓦地覺察竟真有蛛絲馬迹可尋——元昭在和晏清兩人來城主府之前所查過的天命篆分明顯示疫病發作時間是在三日之後,但巧合的是唯獨元昭所提及的三人提前患病,時間還驚人地一緻。
晏清今日關注府内其餘家丁和丫鬟也并未出現異常。那麼為何偏偏就是元昭查過的三人呢?
倘若晏清并未出言調侃元昭讓他換衣服僞裝藥修,是不是任由他查下去的所有人都會同時患病?
晏清忽地從塌上坐起,随手拿過一旁的披風就推門出去,卻突然發現門後橫躺着的一片欲哭無淚的玉簡。
她随手撿起,解了沈燎給靈鑒下的靜音——獸崽的聲音瞬間響徹晏清整個識海:
“嗚嗚嗚殿下,你千萬要為本鑒做主啊......沈燎這隻忘恩負義的銀毛賤狗,本鑒以後再給他透風報信本鑒就是......!”
晏清邊系披風邊冷哼,差點沒給它再靜音一次:“吃裡爬外的東西。”
她就知道沈燎今晚過來絕對有原因,不過現下比起靈疫之事也不要緊:“給本殿查,神界是否有可以根據靈力篡改命線的前例?”
她要找元昭問清楚,這死孩子絕對被人利用了還傻乎乎幫人數錢呢!
“人家對殿下的真心實屬天地可鑒,可惜......沈大人給的實在太多了。另外數據庫查無此案例哦,需要一根糖葫蘆挽回本鑒受傷的小心靈~”
那靈鑒夾着嗓子陰陽怪氣,把自己在晏清的肩頭擰成了一截谄媚的麻花:“當然看在我們殿下如此貌美如花又心地善良的份上,本鑒就勉為其難查查看咯——”
晏清被困惑了一天的疑團終于找到了些許突破的頭緒,她此刻隻想把這節聒噪的麻花仍進鍋裡油炸。
“元昭!”晏清正欲擡手叩門,門卻直接敞開了。
那人看着晏清的眸子黑沉:“分開不過半刻,殿下無故又要找他作甚?”
晏清渾然未察覺沈燎的情緒,她見沈燎沒走,有人問話反而還有些許慶幸。這份慶幸化作星點笑意染上了晏清遠山黛般的眉梢,落在沈燎眼底反成了化不開的寒。
“沈燼隐,天道可否有方式控制元昭的靈力?”
“有。”
晏清期待地盯着他的鳳眸,可這人反而極為吊人胃口一般不再有下文。
庭院中此時并無光亮,隻有隐于雲層之中的月亮掙紮着灑落些許月華,又被庭院中碩大的桂花樹分割殆盡,散到廂房處更是所剩無幾。
晏清此時背着光,沈燎能看清她的面龐和那雙清澈的眼。他知道她想聽什麼。
于是他故意等着晏清眉頭微微蹙起,正欲開口之際再先她一步:
“可是殿下,為何相信一定并非少司命所為呢?”
晏清一口氣卡在本就發癢的嗓子裡下不來,這人分明知道自己想問什麼,就是偏生不說。
她呼吸着庭院裡溢滿的桂花香,越發覺得鼻尖一陣酸澀發癢,她懶得和沈燎糾纏,一把推開攔在門口的人就要去找元昭。
沈燎反手攥住她推過來的手腕,終于是壓下了眸子翻湧的情緒:“那日殿下還未趕來,天君問話時賞給了少司命一瓶淬魂丹。”
晏清掙開沈燎的手之際,鼻腔恰又泛起一陣癢意。她隻來得及堪堪護住口鼻:“阿嚏——”
沈燎:“……殿下莫不是染了風寒?”
神明有神格榜身,凡人疾病通常無法侵染神明。沈燎納悶,為何這天女殿下時而是無所不能硬抗天雷的不壞之身,時而又孱弱得輕易便染了凡人的風寒?
晏熹禾也不解,她分明挺喜歡桂花的,可是晏清身體對桂花的過敏程度貌似連神格都抵抗不了。
“約是花粉過敏,不礙事。”往常清冷的嗓音此刻鼻音厚重,沈燎無端聽出幾分嬌俏:“淬魂丹具體是何功效?”
“淬筋續魄,凝丹聚神。自是與靈力挂鈎。”
話音未落,晏清識海突然響起一陣哀嚎,她隻覺整個鼻腔連帶額間生疼:
“殿下,我們何時如此生分了?你竟然屈尊降貴問這厮都不願意問你可愛高貴又美麗的靈鑒大人了嗎?”
晏清二話不說把它拽出識海,擡眸看着沈燎就要向裡屋走:“本殿去查淬魂丹。”
“何需殿下親自動手,”沈燎轉身先進了屋内,揮手間點上了燭火,“本座把少司命喚醒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