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咳嗽了好幾下才把自己肺中的水咳嗽了出來,旋即便把自己左手緊緊捏着的鞋扔到了草地上。
它們已經被水浸泡透了。
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裙擺,她在紮褲腿的時候隻把裙擺紮到膝蓋處,在水裡栽倒的時候卻是結結實實的栽倒了,以至于裙衫也濕了大半,紗被打濕,風一吹顯得又濕又重。
腿間傷痕也是如此,在水中泡了這麼一會兒,似乎更糟糕了一些。
這算是機關算計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麼,早知道如此,何必脫鞋,她就是因為脫了鞋以赤腳過河才畏首畏尾,結果卻因畏首畏尾在河流中撲倒,以至于什麼都濕了。
她看了眼蘇舞雩,發現他神色依舊平靜,隻是默默的挪遠了一點步伐,甚至還用一隻手捂住了小貓的眼睛。
風群玉:“……我應該對你說一聲多謝,迄今為止,你救了我兩次,但,如果我對你說你不救我我也不會死,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白眼狼?”
蘇舞雩不知想到了什麼,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其實,我也不是成心要救你。’
風群玉分辨不出他這麼複雜的心語,心神俱疲的她也不想分辨什麼,隻想休息,幹脆躺在了草地上,看向梅子青色的天空,沒有一絲雜色在。
看着這樣的天,感覺自己腿上的傷痕都減輕了不少,她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也就是這個時候,她感覺一個東西被放在她的手旁,那是一個熱乎乎毛茸茸的東西,當然是小貓。
他居然把小貓揣給自己?揣給自己就揣給自己吧,不要白不要。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對自己求原諒,知道的就知道他隻是随手一放,沒有什麼别的意思,或許是覺得抱貓太久抱的手臂酸痛,打算放松一下。
就在這時,她卻覺得自己的腳踝被什麼冰涼的東西輕輕的蹭了一下,瞬間讓她有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是蛇麼,還是别的什麼東西。
她猛地坐了起來,與此同時縮了一下自己的腳,卻沒能縮回去,因為一隻手迅如閃電的捉住了意圖縮回去的腳踝,像是貓用爪子按住自己的毛線團,又像是豹子在用自己的爪子摁住自己的獵物不允許其逃走。
這看上去像是他的條件反射。
因為此時的他正在緩緩的收回自己的手,當然面容依舊平靜,看不出一點情緒。
兩人面面相觑,逐漸便有一種古怪的氛圍醞釀了起來,但這種氛圍絕不是暧昧。
風群玉:“……你想幹什麼。”
她從自己的懷裡取出那本小冊子,塞到蘇舞雩的手中,讓他寫字。
蘇舞雩便緩慢寫道:“你受傷了。”
其實他隻是在沒話找話,她剛被鬼手傷到的時候自己就已經有了預感,她向自己問外傷藥的時候自己更是笃定她受傷了,但他一直以來都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直到剛才,他莫名其妙想摸摸她的傷口,然後再用手摁壓一下她的傷口。
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呼喊過一聲痛,也許是不知痛呢。
但是,好像又并非如此。
他又寫道:“你沒有呼救。剛才如此——”
他突然想起他們的初見,他還很清晰的記得當時場景。
畫皮鬼的殺意與那句話交織在一起,震蕩起圈圈漣漪。
他感知到漣漪。
“暗處的朋友,你好。”
他出手了,慢一點,眼前的公主已經變成畫皮鬼掌下一縷芳魂。
他補充出後半句話,寫道:“畫皮鬼處亦是如此。”
“這嘛,就複雜的多了。”
風群玉不着痕迹的将紗裙往下扯了扯,蓋住傷痕累累的小腿,她知道他是個瞎子,縱然有千萬種手段也不可能清晰的看見她的腿究竟是什麼樣子,但她還是不習慣在别人面前袒露……自己的傷口。
就好像自己喊不出救命一樣,明明性命垂危,卻喊不出一句救命。
她敷衍道:“人嘛……”
随即推開了半跪在她面前,好似一定要得到一個回答的蘇舞雩,沒想到居然把他推的一個不穩,坐在了地上。
風群玉:“你碰瓷?”
蘇舞雩沒有,蘇舞雩不做這種事情,蘇舞雩也很訝異。
他停頓了一下,刷刷刷在本子上寫起字來,風群玉拿過它一看,隻見本子上潦草寫着“你太弱,我不設防”的字樣。
這也太會給自己找補了吧?
不過,事實好像真的是這樣,不然,自己怎麼會與她靠的這麼近。
就在這時,蘇舞雩内心突然一動,摸索上自己手上的戒指,姜黃色的光芒不知何時已經過渡到了藤黃色。
原來,她喜歡這樣?
他若有所思了起來,可惜,自己并不願意為這枚戒指的紅黃綠絞盡腦汁。
他什麼也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