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蘇舞雩,終于從神遊天外中清醒了過來,并且不得不承認這老虎其實是有些聰明的,區區一個玄級,居然也修出了半吊子的鬼蜮。
隻見周圍場景已經發生了變化,現在的他們,正身處于一片紅色的大地上,大地遼闊無比,一直蔓延到天邊,在天邊,又一輪渺小而黯淡的殘月,散發着微微的紅光。
他們的腳畔,卻是一簇又一簇的單瓣白花,親密地依偎在一起,花瓣前端圓潤,基部稍窄,猶如少女精心裁剪的裙擺。
腥味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香味,但這種香味卻是這麼馥郁這麼濃烈,直将人熏的頭暈腦脹。
等等,紅色的大地,鋪陳在紅色大地上的白色花朵,怎麼這麼熟悉。不就是祝薇那副繡品麼。
思緒剛到這裡,地面便發生了猛烈的震動,一條地隙迅速在他們腳邊裂開,蘇舞雩一提風群玉後衣領,腳邊一點便退出去七八丈遠,而這突如其來的地隙居然也蔓延了四五張丈遠,從這四五丈的縫隙中,隐隐約約傳來人的争吵聲。
風群玉:“還真是一環扣一環,老虎也要當編劇麼,我們去看看麼。”
于是兩人便行至縫隙邊緣,擡頭向下望去,得見過往MV回放。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嫌貧愛富,棒打鴛鴦。
劃壞自己繡品的新娘以買線為由出逃私奔,兩人卻俱被捉回,梁虎腿殘,祝薇被嫁,從此天各一方。
但祝薇在夫家卻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幾乎奄奄一息,家中甚至都備好棺材。
夫家準備待祝薇一死便另續新弦,無人在意其生死,梁虎在此時來了,與祝薇約定私奔。
私奔地點就是那棵大樹。
風群玉認真地看着縫隙裡的畫面,甚至半蹲了下來。
不得不說這個妖怪還真是清奇,這個時候居然放起了過往的回憶,那些吃了祝府宴席的人會有這個機會觀看回憶麼?恐怕沒有。
話又說回來,就算有人落入這裡,怕都要怕死了,又哪裡有這個閑情逸緻看回憶呢。
也就隻是她這樣的玩家才會有這個興緻吧。
更何況,她還有一個超級靠譜的蘇舞雩,若是出了什麼事,他一定不會不顧朋友之誼的。
畫面還在繼續。
祝薇在私逃時被發現,家丁要将其捉回夫家發落,于是她以簪自盡,鮮血在沾濕發簪的同時也喚醒了饑餓的虎妖。
虎妖附身祝薇,殺人取心。
與此同時,強烈的執念依然驅動祝薇前往大樹下,于是等待情人的梁虎等到了情人的屍體,卻死在了情人的掏心中。
風群玉又向前傾了傾身體。
蘇舞雩微微一頓,便靠她靠的更近了一些,他發現她真是神奇極了,一點兒也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就這麼相信他的人品和他的能力?
他的能力,當然值得相信,他的人品,是值得相信的麼?
如果自己在這個時候推了她一把,将她推下這個縫隙,她會是什麼表情呢,會被驚吓到哭泣麼,還是說會惡狠狠的看着自己,對自己恨之入骨,然後把自己的簪子插進他的胸膛呢。
他鋪展自己的意識領域,以自己獨特的方式‘看’向那一幕。
縫隙中的畫面定格在了那一刻,女子的手穿過梁虎的胸膛,直直掏出了他的心,那顆剛剛被掏出來的肉質的心,充滿着血管,還在她的手心微微顫動着。
他的神情中卻沒有痛苦,更多的是釋然。
同生共死的誓言,還算數麼。
應該是算的。
隻是,終究還是不甘心吧,明明隻差一步就能獲得幸福,究竟是哪裡錯了?
還是說,那看似觸手可及的幸福其實隻是鏡花水月,看似寸長的縫隙其實是難以跨越的天塹。
蘇舞雩的手悄悄的靠近了風群玉的後背。
此時,梁虎的身影消散了,隻剩下‘祝薇’,以及‘祝薇’手中的那顆人心。
突然地,她的眼瞳卻在一霎那隻見變成了純黑,随即她用力地捏碎了手上的心髒,喉嚨裡流溢出一聲呼嘯,他們所踩着的土地與薔薇都在一瞬間破碎了,他們開始跌落。
跌落。
跌落。
蘇舞雩一把扶住風群玉肩膀,一手抽劍,落地一瞬腥風撲面,青刃擋住猛虎利齒。
隻聽一聲劍鳴。
眼底一抹劍光。
然後就是更濃烈的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讓人幾欲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