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群玉隻是想誇耀一下自己的技術,不想蘇舞雩居然真的很鄭重的點了點頭,如果他說自己的剪紙不好,她倒是能和他打打鬧鬧插科打诨,可是他卻這麼正式,居然讓風群玉不知道怎麼辦了,于是她站了起來,道:“不是說要用紙人來打掃麼,那你現在施展術法吧。”
蘇舞雩卻表示不急,而是指了指紙,又指了指自己,示意風群玉剪一個他出來。
風群玉:“……先打掃衛生吧。”
她坐了下來,對着蘇舞雩張了張自己的手指,道:“我的剪紙可是有份額的,今天的已經沒有了。”
其實并沒有什麼份額,她隻是單純的不想剪蘇舞雩,總覺得剪他之後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譬如,若幹天後有人拿着蘇舞雩小像指認此小像為她所剪,二人早有首尾私相授受之類。
蘇舞雩輕輕掀了一下自己的眼睫,眼睛裡掠過一絲很明顯的失望,随即便開始動手指令紙人,掌心靈光一閃,紙人得到牽引,在空中一字排開,閃爍微微光芒。
緊接着,蘇舞雩的嘴唇卻微微動了起來,紙人上的光芒也是越來越多,越來越盛,越來越大。
随即便升起了一陣煙霧。
煙霧過後,十八個等人高的紙人已經排列在蘇舞雩的面前,蘇舞雩輕輕一揮手,他們便有條不紊地離開了,去做自己的工作。
這時,他的身形卻踉跄了一下,風群玉離他很近,下意識便扶住了他,道:“怎麼了。”
觀察他的神色,卻發現他似乎是有些不舒服,嘴唇更是變得蒼白無比。
“你先坐一會兒吧。”風群玉連忙扶着他坐了下來,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不知道管不管用,總之還是先拍一拍吧。
蘇舞雩搖搖頭,止住她拍背的手,示意自己隻需要坐着緩一會兒。
風群玉什麼也不知道,隻能胡亂猜測道:“難道是這種術法十分耗費元氣。”
蘇舞雩頓了一下,點了點頭。
風群玉卻看出來了些許的端倪,抱臂道:“所以,我不該剪那麼多紙人的,十八個紙人還是太勉強了吧。”
蘇舞雩:“……”他試探性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随即指了指紙張和剪刀,又指了指自己。
這下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他不知道從哪裡學來這種裝可憐的手段,想要讓自己看在他消耗靈力驅使紙人的份上給他剪紙。
這,也太能滿足人的虛榮心了吧,自己的剪紙有這麼好麼?
風群玉将自己的視線在蘇舞雩臉上逡巡了一圈,凝神細看三秒之後強自移開了自己的視線,猛地站了起來吧,道:“你不是想要你的剪紙麼,我會剪出來的,給你剪十八個,當做賠禮。”
她離開了,打算先到某個屋子去躲躲。
于是隻剩下蘇舞雩一人面對院子裡蓬勃生長的草木。
十八個。
他伸出自己的十根手指,又将手指握成拳頭,随即又伸出十根手指。
這一次,他卻将其中兩根手指收攏到了自己的掌心。
其實,一個就夠了。
當然,十八個也不嫌多。
這時,卻傳來一聲貓叫,是那隻大貓從草叢中慢悠悠的走了出來,開始圍着他的衣角打轉。
蘇舞雩便蹲下來,摸了摸大貓的頭,觸感很綿柔,很神奇,他感受到貓的呼吸,貓的心跳,如此沉穩而有力的跳動着,跳動着。
*
紙人們忙忙碌碌勤勤懇懇地幹着活,風群玉則是坐在窗邊構思着剪紙,不過,自己真的要給他剪十八個紙人麼?
算了,既然說了是十八個,那就剪十八個吧,免得他認為自己出爾反爾,是個無信之人。
且讓她想想,她應該給予他什麼樣的形象。
其實,他給她留下的最深印象還是在畫皮鬼洞穴的那一日,孔雀綠少年翩然而至,如仙似鬼,揮手間妖鬼灰飛煙滅。
再然後就是他逗弄貓的畫面,一個殺妖鬼如去塵灰的冷酷少年,其實心存溫暖,喜歡撸貓,這不就是反差萌麼。
剛剛思考到這裡,卻有一隻拿着雞毛撣子的紙人在她面前揮了揮手,示意她擋道了,風群玉便收起剪紙讓它擦拭這一塊地方,視線一滑,便看見了窗戶外面的蘇舞雩。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他居然又在撸貓,左臂挂着小貓,右腿挂着大貓,真是左擁右抱好不快活,可憐這些紙人要勤勤懇懇打掃衛生,而她……要給他剪十八張剪紙,隻有他悠閑自在,沒有事情。
雖然,這畫面确實很養眼,光線打在他的身上簡直像是給他渡上了一層薄薄的金光,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都顯得明媚鮮活了不少、
蘇舞雩似有所感的看向風群玉所在的地方,便舉起小貓的爪子朝着她揮了揮手,小貓更是很應景的喵了一聲,像是真的在給她打招呼一樣。随即,他便又收回自己的視線,一邊逗弄小貓,一邊去捉園子裡的草葉。
挑選了半天才挑選到一根綠油油的狗尾巴草,握住根部,就用狗尾巴草的茸毛部分在小貓鼻子上輕輕掃過,害的小貓打了個噴嚏,委屈的喵了一聲。
大貓卻是很自在,像是壓根沒有聽懂自己孩子的求助聲一樣在園中草地上攤成了一塊餅子,露出腹部的柔軟絨毛來,甚至呼噜呼噜了起來。
風群玉:“……”
那就剪一副《小園戲貓圖》吧。
她這麼想着,便開始畫起草圖來。
風群玉剪完第九張剪紙的時候,日光已經快要跌落在雲層之下,散發着金黃色與深紅色的光芒,這些四處折射的光線也給大地披上了一層霞光。
她放下剪紙,擡起頭轉了轉自己的脖子,又用手揉了揉,看見終于打掃完畢的院子,以及一排排站在一起,手拿各種衛生用具,好像滿臉怨氣的紙人。
别問她是怎麼看得出紙人臉上的怨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