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下這罪名麼。
假冒公主,往小裡說是她一時迷心,貪慕虛榮,打幾闆子了事。往大裡說可就是蔑視皇族威嚴,意圖混淆皇室血統,誅九族都不為過。
不認這罪名麼。
先不提自己壓根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不是自己出的主意,而是蘇修禳出的主意。
就算能證明這一切,那自己也是幫兇,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同時得罪公主與蘇家,又焉有活路可言?
若認下這罪名,随後又向公主求情,求她看在自己也曾與她共患難的份上,讓她免了自己死罪,是否可行?
但是自己當日在畫皮鬼洞窟時本就……
前也是死路,後也是死路,不知不覺,居然已經進退維谷。
蘇修禳說完這句話,看向蘇舞雩,自認為自己說辭完美無缺,卻看見蘇舞雩露出一抹恬淡的笑,這笑卻十分古怪,讓蘇修禳的心咯噔一下,随即他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緻命的錯誤。
他不該說那麼多話。
多說多錯的道理就蘊含在其中。
蘇舞雩笑了一下之後就收回了自己的笑容,把剪紙放回到自己袖子,打算聽風群玉如何應對。
他想,蘇修禳的愚蠢,一定讓她很開心,隻可惜自己看不見她的臉,不能用眼睛描摹她的笑顔。
果然,風群玉說話了,但第一句話卻不是指出蘇修禳話中漏洞,而是不急不緩道:“他并沒有搬弄口舌,他壓根不會說話。”
這姑且也算是維護自己吧,真是拿她沒辦法。
蘇舞雩換了個姿勢,感覺蘇修禳的視線如針一般刺來,卻覺得自己似乎更高興了一點。
随即,風群玉道:“我似乎從來沒有說過我被刺客追殺,大公子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氣氛立時一凝,衆人對視一眼,都是眼觀鼻鼻觀心,早在這個自稱公主的少女從屋檐上一躍而下的時候他們就知道自己恐怕已經卷入一個漩渦,但他們不曾想這漩渦居然會如此大。
公主的這番言論,又證明了什麼?證明刺殺公主的罪魁禍首很有可能是蘇修禳。
你說你,刺殺公主也就罷了,怎麼還讓公主脫逃了呢。
公主脫逃也就罷了,怎麼能在公主的面前犯下如此大的言語纰漏呢。
躺在地上的谷雨還在想究竟怎麼做才能破開一線生機,如今這情景也等不了許多,立時就想睜開眼睛将一切事情都抖露人前,總不能真讓蘇修禳把所有的罪責都歸在自己身上
那樣,自己便是毫無活路。
可她剛生起這個念頭,想要睜開眼睛,卻感覺到自己的手腕一寒,緊接着她就像是喪失了身體的主控權,沒辦法發出一個字,也沒辦法動哪怕一根手指。
是婢女,是那個扶住她的婢女,在她手上下了這樣的手腳。
她隻覺内心冰寒一片。
蘇溫簡呵呵一笑,道:“犬子隻是猜測,隻是猜測,公主既然說了有歹人行兇……想必那歹人就一定是刺客了,或者就是那些窮山惡水裡的刁民,總不過是這些人嘛,看來犬子猜測的蠻準。”
事到如今,蘇修禳也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能點了點頭,随即讓身邊的婢女把谷雨搬走。
婢女與蘇修禳對視一眼,随即就迅速的錯開眼來。
“等等。”
風群玉發話道。
伴随她的發話聲,卻有一道青光湛然出鞘,擋在意圖扶走谷雨的婢女面前。
青刃距離婢女的脖頸隻有一毫,幾乎已經觸碰到她的皮肉,讓她能夠感受到刀刃散發出的森然寒氣。
蘇修禳失聲道:“你敢在這裡妄動兵器?”
他是對着蘇舞雩說的,因為這青刃正是出自蘇舞雩之手。
蘇舞雩聽到他的言語,卻歪了歪頭,将刃抵的更近了一些,随即就虛虛地看向風群玉,等待她的下一步指令。
此時的婢女也不能維持自己面上的神色,扶着谷雨的手也情不自禁微顫起來。
風群玉:“……用不着挾持她,先把劍放下來吧。”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既視感啊,搞得她像是幕後黑手,最終反派一樣,而蘇舞雩是她的貼身狗腿,一句話就能讓他為她威脅這個,恐吓那個。
話語剛落,蘇舞雩便收劍回鞘。
奇了怪了,他明明乖乖放下了劍,但,這種怪怪的感覺卻更濃烈了。
他們兩個更像是狼狽為奸的大反派了啊。
她搖了搖頭,把這不合時宜的念頭從自己腦子裡甩出去,道:“我什麼證據也沒有,你們怎麼就認為我是真正的公主了。”
“公主氣度非凡,與地上的冒牌貨想比,簡直是皓月對螢輝,之前沒見到公主,自然是錯将魚目認作明珠,現在見到公主真容,便知公主身份,又何須公主拿出什麼憑證。”
“當務之急,還是先将這個冒認公主身份的小賊拖下去,免得污了公主的眼。”
蘇修禳現在隻迫切的希望這件事告一段落。
風群玉卻搖搖頭道:“如此怎能服衆,好歹要将她叫醒吧,怎麼能如此草率定案。說不定我是一個膽大包天的小賊,知道公主體弱容易暈厥,又知公主平日深居簡出無人見其容貌,又打聽到公主行蹤事迹,遂前來行騙呢。”
“如果你們相信,一個小小的侍女有本事騙得過蘇家大公子以及蘇家所有人,自然也要相信,我能夠騙得過蘇家二公子和在場的所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