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意一彎胳膊,把頭埋進去,聲音發悶:“沒事。”
“身體不舒服嗎?”再問卻沒有什麼聲音。
桃子和張明意返校後像是換了一個人,不喜歡講話,老師提問什麼都打不出來卻都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所有老師都大度地擺擺手讓他們坐下,就算是最嚴格的王沁也不例外。
槐雲的春天又長又久,野草瘋長,全槐雲一中學生臉上都是盎然的生氣,高三年紀主任周良高興地拍了九宮格發朋友圈:新學年新氣象。
發完才後知後覺地對着圖片角落裡的兩個學生皺眉——
怎麼駝背弓腰,跟個小老頭小老太太似的,沒有一點學生的朝氣。
全槐雲一中都在往春天裡奔去,除了高二二班的張明意和陶冉。
第一次月考完,王沁捏着成績單忍無可忍,把桃子和張明意叫進辦公室。
王沁擡頭一揚下巴,示意倆人坐到一旁的沙發:“我知道朱宇的事情對你們的打擊很大,老師也很難過。”
張明意沒說話,隻是低着頭看桌角,桌子用了很久,使用得痕迹斑斑。
“但是咱們也要往前走,我相信朱宇一定也不希望這樣。”王沁歎了口氣,“陶冉,你這次直接掉到年紀一百開外,張明意你直接掉出了一千名,一直這樣可不行。”
“我們知道了,老師。”桃子垂着頭,卻不看她。
王沁無話可說,擺了擺手:“先回去吧,過兩周何序轉到我們班,你們互相之間照顧點。”
“嗯。”
桃子走出辦公室,窗外春意正盛,一枝靠牆的桃花伸進走廊,碰了他們一臉的香。
“張明意。”桃子站住。
“嗯?”張明意不知所以。
“春天到了。”桃子看向那枝桃花,“咱們往前走吧。”
“好,”張明意随着桃子眼神落到桃花上,“春天了嘛。”
一陣風過,那枝桃花晃動,落了幾片花瓣在潔白的瓷磚上。
張明意莫名想起朱宇,那枝桃花好似在告訴他們,往前走,好哇。
他勾了勾嘴角,真像那小子會幹出來的事。
全二班的人都看到那兩尊仿佛永遠留在冬季的雕塑開始融化,開始勾着唇角笑——
全槐雲一中都進入了春天。
兩周後。
“同學們,這是咱們班新來的同學。”王沁站在何序旁邊,喜氣洋洋。
這個香饽饽主動選擇二班,那幾個實驗班的老師羨慕地差點沒把後槽牙咬碎,王沁逢人神清氣爽,三句不離“對啊對啊,那個何序來我們班,孩子自己選的呢。”
何序單肩抓着雙肩包,眼神淡淡,往台下一掃——
班裡一陣躁動,不用王沁介紹,大家都認識台上的人,從來沒從榮譽榜上掉下來的神人何序嘛。
張明意揚着臉看他,一挑眉毛,嘴角眼睛都是笑意。
他的眼睛說,我看見你了。
何序眼睛再沒移開過。
王沁看了一圈,最後落在桃子旁邊的空位上,一直空着,像一個巨大的傷疤。
“那兒。”王沁往朱宇位置一指,“何序你先坐那。”
何序擡腳走過去,張明意和桃子的眼睛就沒從他眼睛上移開過。
站在座位前,卻皺了眉頭,他比張明意高,坐在前面會不會擋住他的視線。
“怎麼了何序同學?”王沁站在講台上問道。
“我怕擋到後面同學。”何序扭頭應聲回答。
他後面隻有張明意和另一個人——
另一個人有一米九多,自然不是他。
“這——”王沁一時犯了難。
桃子舉起手:“老師,讓唐晁坐這,讓何序坐張明意旁邊可以嗎?”
“好主意。”王沁點頭,“唐晁,你來坐陶冉旁邊。”
“好兄弟,哥們先走了。”唐晁依依不舍地告了個象征性的别。
“趕緊滾。”張明意笑罵,“你丫隻是坐我前面,又不是徹底滾蛋。”
“你真是——”唐晁一時詞窮,嬉皮笑臉地搬了位置。
何序走到張明意旁邊,垂下眼睛,張明意揚着臉對着他笑:“終于回來了啊,序哥。”
“對啊,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