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日都要去豆腐鋪子,吃上一碗豆花。蘭夕調出的料汁辣中帶鮮,不會讓人難以接受。
隻是他常來,并不能常見到蘭夕。蘭夕很忙,要去買豆子,要親自做豆腐,沒時間招呼他這個閑雜人等。
韓碩來得多,韓旸這些日子,也下來得勤,他怕韓碩會欺負蘭夕。此外,他現在還有些過去不曾有過的危機感。
也許蘭夕自己察覺不到,可韓旸感受到了,自從蘭夕成了寡夫後,觊觎他的眼神更多了。
比如那貨郎,比如隔壁酒莊老闆,又比如另一頭秦家大院的小公子。
蘭夕日日繁忙,隻當大家是喜歡他的豆腐,他沒想那麼多,更不知道這些人的意思。
所以韓旸不止是來防韓碩的,他還要趕走這許許多多人。
對韓旸時常來,蘭夕什麼意見都沒有,他歡喜得很。他還讓小武哥幫忙收拾出來一間屋子,供韓旸休息用。
不止能吃上一碗鮮嫩的豆花,還可以見到蘭夕,韓旸頗有點樂不思蜀的意思。
閑暇時候,韓旸同蘭夕打趣,說他要不轉行吧,下山做點别的買賣。
蘭夕歪着腦袋想了會兒,覺得也不是不行。可現下,他開不了這個口。
要讓韓旸完全抛卻以前的生活,在這個鎮上重新開始,蘭夕不想他冒這個險。
“你身手這麼好,還有那麼些老主顧,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蘭夕小聲說道。
韓旸瞧着蘭夕頸後的小痣,心說如若是為了蘭夕,那便沒什麼放不下的。可他也不想蘭夕為難,順從地應了一聲之後,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而真正讓韓旸着急的,是竟然有人不管不顧地跑來提親。蘭夕用服喪推脫,對方說那就等他三年。蘭夕說自己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對方說那就等到他有想法。
好家夥,這是非蘭夕不要的态度啊。
韓旸急了,吃了頓酒,跑到了豆腐鋪,用力握住了蘭夕的手腕。蘭夕剛忙完,坐在椅子上休息,被雙目通紅的韓旸吓了一跳。
“旸哥!”蘭夕驚叫一聲。
韓旸有些苦惱地看着他,蹲了下來。從這個位置,他需要擡起頭看着蘭夕。
他手勁極大,手掌上厚厚的繭,磨得蘭夕皮膚生疼。韓旸專注的眼神,讓蘭夕心跳驟然上升,而後是,渾身發麻。
似乎有些話破土而出,在今天要尋個結果。
“夕兒。”韓旸深深吸了口氣,“你可曾記得,接你過門的是我,同你拜堂的也是我,掀你蓋頭的也是我。”
“那日,最先見到你的,還是我。我雖癡心妄想,可同你生生世世的,理當是我。”
“夕兒,你看看我好嗎,看看我。”韓旸抱住了蘭夕的腰,頭覆在了他的小腹。
蘭夕瞪大了眼睛,心口噗通噗通跳得極快。他手足無措地低頭看向腰間的這顆腦袋,慢慢平靜下來後,他笑了聲。
“旸哥。”蘭夕輕聲喊道,又在韓旸想要擡起頭時,按住他的後腦。
“在外人看來,我是寡夫。這個身份,我不在意,可會給你帶來很多麻煩。”
“我不管。”韓旸悶悶地應。
蘭夕勸道:“要管的,旸哥,要管的。這是你從小生活的地方,我不能,不能害你于不義。”
“因為是你,我做不到。”
韓旸在蘭夕看不到的地方,咬住口腔内側的肉,努力壓着自己的情緒。他逐漸清醒過來,也聽明白了蘭夕的話。
四鄰是什麼樣的人,韓旸比蘭夕更清楚。蘭夕不願意讓他陷入兩難的境地,難道他就忍心讓蘭夕遭遇那些嗎?
做不到,他也做不到。
“對不起,是我沖動了。”韓旸用力抹了把臉,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