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有件事我要再提醒一下,”震蕩波忽然想起什麼,“距離這麼遠,光傳播回來需要時間。”
兩人看到的,實際上是一段時間前的情景回放。
“你給我下載的基礎知識裡有這一條。”海格特點頭,“按照當地時間,現在方舟應該已經着陸了。”
“是的,他們進入大氣層後,至少我這邊就徹底觀測不到了。”震蕩波笑了一下,拿出數據闆,“但我還是想做些記錄,能幫個忙嗎?”
這個要求有些突然。
但海格特沒想太多,隻是眨了下眼:“但我能做的隻有看着。”
“那就告訴我你看到的情況吧。”
随後海格特開始描述,他不斷切換兩種視覺模式,從密集的火種群方位,震蕩波理解了方舟的具體航線,還有人員布置。
“原來如此…主控室的安排…這樣的話……”
他念叨着一些大概隻有自己能聽懂的隻言片語。
很快,着陸開始。
先遣部隊以十幾人為一組,開始乘坐飛行器陸續離開戰艦,着陸後又開始迅速排列起隊伍。因為隔得太遠,觀察數量和位置已經是極限,海格特并不能看出這些火種的情緒。
“這個陣型,”震蕩波若有所思,“原來如此,這樣的布局在計算上能最大程度減少意外損傷的概率……”
他不斷計算和分析,直到海格特看到了最初的犧牲:
“有兩顆火種熄滅了,在這個方向,”他在數據闆上指了兩下,“其餘人開始移動。”
“……那裡可能有未知的危險地形。”
“嗯。”
宇宙探索總是充滿風險,所有人都對方舟的減員早有心理準備,連那些選擇出發的人自己也是。
在避開危險地形後傷亡就停止了,隊伍開始在行星表面整合。
就這樣安靜地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海格特注意到了一個異常情況。
“震蕩波,有件事很奇怪。”
忽然被這麼叫一下名字,科學家還有些不适應。
“怎麼了?”他從數據分析中擡起頭。
“所有被留在隊伍中央,腹地位置的火種……都是冷制造。”
“你還能看出神鑄和冷制造的區别?”
“不,”海格特搖頭,“我隻是記得他們火種的樣子。”
從冷制造的技術裡誕生的火種,哪怕不知道名字,但每一顆他都記得。
“根據目前的隊形,領袖和老師也在陣地中央,我估計他們大概是遇上原生生命了,現在在進行交涉。”震蕩波分析道,“可能會爆發沖突,但冷制造誕生的火種經驗尚淺,哪怕已經經過訓練,也不适合一上來就作為戰鬥單位行動,這樣的安排是合理的。”
确實如此。
海格特感覺稍微安定了一些,繼續進行觀測。
和以往一樣,塞伯坦人那星星點點的生命之源,在漆黑一片的世界裡,成為他注視的一切。
那些新生的冷制造火種,想必今後也将繼續燃燒下去……
“咦?”
隻是一瞬間的功夫,他突然發現自己看不見那些星星了。
是我不小心移動了方向嗎?
海格特理所當然地這樣想着,稍稍移動了一下望遠鏡,又重啟了光學鏡的系統,但還是沒有。
無論到哪個方向,都找不到剛剛那片冷制造的火種。
看錯了?
不可能,明明領袖他們的火種還在原地。
除非是某種集體性的量子躍遷,但他們剛剛到那個星球,怎麼可能準備好躍遷場地?
“到底是,怎麼回事?”
海格特感到一種詭異的不适,他努力試圖理解眼前的情況,忽然感覺中央處理器的位置傳來一陣痙攣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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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他緊閉雙眼,試圖壓下這種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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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
Mie了。
“到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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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M·X·M·L·····
海格特茫然地看着處理器給出的信息,在那裡,扭曲邏輯的報錯通知接踵而至,好像有一個固執的答案咆哮着狂吼着不斷向着中心傳達什麼,但每次在到達被理解的程度之前就會被當成垃圾信息處理掉。
“沒事吧?”
是震蕩波的聲音。
“啊,沒事。”
回過神的時候,科學家正抓着他的肩膀,滿臉擔心,于是海格特冷靜地做出了回應。
“剛剛可能有點混亂,但已經沒事了,對不起讓你擔心。”
“真的?”
“對。”
沒什麼可奇怪的。
對,就是這麼回事。
“那能告訴我剛剛發生了什麼嗎?”震蕩波問他,“你突然開始一邊流淚一邊自言自語,看上去真的很吓人。”
“什麼事也沒有,”海格特說,“隻是那些冷制造火種全都熄滅了。”
咦?
“什麼事也沒有,隻是那些冷制造火種全都熄滅了。”
我在。
“什麼事也沒有,隻是那些冷制造火種全都……”
說什麼?
“可以,已經可以了!聽得見我說的話嗎?”震蕩波用力晃了晃他,緊緊皺起眉,“先看着我,海格特,看着我的火種,别的什麼也不要思考。”
海格特勉強回了回神,他聽從指令将目光放在那顆明亮的火種上,其中過于複雜的情緒讓他根本無法辨别,隻能啞然。
“對,就這樣不要動,相信我。”
震蕩波這樣說完,悄悄從身後取出電壓槍,将陷入精神錯亂的機器強制下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