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今天第三次忍住了掀桌的沖動。
他雙手撐在控制台上,耳機裡充斥着求援信号,屏幕上實時刷新着各點位戰況。各類光線在光學鏡裡交錯,閃得人都快患上電子癫痫。
安保部隊的副官幹脆閉上眼,試圖從混亂的戰局中找到一絲突破口。
霸天虎正在同時從卡隆的數個方向發起進攻,目的再明顯不過:集中火力一舉奪取卡隆。
他們和正規軍隊的最大差距就是資源,如果短時間内沒能成功,讓安保部隊喘過氣來找到反擊機會,就會全線崩盤。
所以安保部隊這時候應該盡可能拉長戰線,轉移兵力再逐個擊破——而警車也是試圖這麼做的。
但偏偏在這種關鍵時刻,禦天敵不在場。
那位我行我素的領袖不顧元老院和副官的勸阻,直接一炮轟開了鼎峰的大門揚長而去,連指令都沒留下一條。
警車焦慮得幾乎要抓狂。
不僅是因為他要在沒有軍政首席、沒有諸多權限的情況下應對霸天虎的進攻——更重要的是,他擔心汽車人安保部隊,或者說塞伯坦中心政權的聲望從此一落千丈。
無法維持秩序,無法迅速擊敗霸天虎,甚至在這個民衆最需要保護的時機連領袖都消失不見,要是失去民心,那麼後續就算赢下戰争也麻煩了。
“該死,他到底在想什麼……”
警車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聲,同時思考起該如何擠出一些兵力出去展開營救。
但是要他怎麼做呢?在輸掉卡隆和犧牲慘重之間做選擇嗎?
這真的是他擔得起責任的事?
就在這時,前線突然傳來一條消息:有人組織起了救援,并且已經成功讓大批民衆轉移到卡隆之外。
這讓警車感到一絲希望。
大概是某種民間自反應單位進行的組織。他腦海裡閃過幾個可能性。無論如何,必須立刻與對方聯系,給予一些“官方支持”,不隻是為了挽回聲望,他自己也想盡可能減少傷亡。
這樣想着,警車調出卡隆城内尚能運轉的監控畫面。
很快,他就看到一片隐蔽的廢墟中,有一支隊伍正藏在煙塵中緩緩前進。
站在末尾的那人大概就是組織者。
領袖副官調整監控的方向,直到隊伍末尾的畫面中一個熟悉的深色身影一閃而過。
那是海格特。
警車感覺火種都暫停了幾秒。
他在做什麼?以霸天虎的名義組織疏散,引發民衆對暴徒的認知混亂……不,萬一是在借機滲透卡隆的防禦體系……
無數可怕的猜想瞬間占滿了他的邏輯電路,但幾眼掃視過去,最後也沒有在那台機體上看到霸天虎标志。
并且數秒過後,海格特忽然朝着某個方向望去,他像是發現了什麼,吩咐了旁邊的人幾句,就沒有多做停留,消失在混亂的城市戰場中。
“……”
回過神時,警車發現自己居然松了口氣。
緊接着,這種放松讓他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憤怒。
就因為上次見面時遭遇襲擊的沖擊?還是因為那對光學鏡過于恐怖的眼神留下了應激障礙?自己居然變得這麼一驚一乍。
“……簡直不可理喻。”
他咬着牙說了一句,調了幾個人過去維持秩序,然後将所有的思維重新投入戰線指揮中。
——
————
炮火轟鳴,時不時能看到能量光束劃破煙塵。
卡隆的街道已經混亂不堪。
海格特剛才看到一顆有些眼熟的火種,于是将組織撤離的事情交給别人,朝着戰場一側趕去。
那是粒子城的警察奧利安·派克斯。
不用想也知道,這位正直勇敢的警官肯定是沖到最前線去了,從火種的狀态來看,他現在情況很不好。
當海格特趕到的時候,甚至都沒能在那篇廢墟裡直接看到奧利安——他隻看到一條從建築廢墟中伸出來的手臂,而旁邊一個黃色塗裝的小型機正在喊着他的名字,試圖把他挖出來。
“派克斯隊長!……大哥!你還好嗎!?”
“他已經陷入靜态鎖死了,可能沒辦法回複你。”
幾乎就在開口的瞬間,那個黃色塗裝的塞伯坦人一改剛才慌張的神态,轉身舉槍對準了他。
火種中沒有任何真實的攻擊欲,擡槍也隻是下意識的應激反應,這裡塵埃未散,時不時有碎玻璃從旁邊傾斜的大樓上落下,剛剛大概經曆了一輪轟炸。
“别緊張。”海格特擡起雙手,示意自己并無威脅,“我是來幫忙的。”
“你……”
“在被禦天敵定義為罪犯前,我曾經是奧提雷克斯大學天火小隊的人,和你也見過幾次。”
他确實認識眼前這個小型機——名字叫大黃蜂,曾作為快遞員與奧提雷克斯大學有過長期合作,經常興高采烈地跟他們聊起羅嗦和其他競速明星的表現。
如今那雙光學鏡中已經沒有了熱忱和快樂,隻剩屬于士兵的警惕。
“我有急救證,”海格特想了想,又補充道,“雖然可能已經過期了。”
“……”
看着面色坦誠的海格特,大黃蜂猶豫了一下,也放下武器。
“謝謝你的信任。”
“别誤會,我還沒有相信你,”偵察兵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喪氣,“但我不會用槍對着手無寸鐵的人。”
真是個善良的人。海格特忍不住想。但他沒有多說,眼下最重要的是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