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姓名。”
震蕩波的聲音毫無波瀾。
“隻要是在系統裡登記過身份的個體,就可以被追查到,禦天敵大概率在全塞伯坦範圍散步了感知粒子,平時無害,但能将信息統合到那台機器上,所以這座星球對他來說沒有秘密。”
“那我們呢?”
“我的背包正持續性釋放反粒子幹擾素,所以請不要離我太遠。”
這麼說倒也合理,可以解釋禦天敵那本來面對霸天虎并不突出,最近卻突然變得宛若預知一般,神乎其神的戰術能力。
但是,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天火看了一眼旁邊的飛行器。
他還是無法相信這個霸天虎,不,哪怕是曾經那個熱情洋溢的議員也一樣,對震蕩波這個個體,天火一直抱有高度警惕,這不僅僅是因為海格特,更是因為一些更深的東西。
震蕩波這個人,很不正常。
遭受俱五刑和皮影戲後,隻不過是讓那些本來藏得很深的異常部分浮上表面了而已。
但是……
“海格特在奧提雷克斯進行過身份登記,按照你的說法,我們過去之後可以利用那台機器找到他,所以在那之前,你必須保證不去破壞機器。”
“我知道,也會保證。”
“如果這些是謊言,到時候你會直接暴露,會發生什麼自不必我多說。”
“是的,”震蕩波說,“所以在你找到海格特之前,我不會做任何事,畢竟我不認為在單挑的情況下我打得過你。如果還是不放心,你可以給我安裝威懾芯片。”
“……不用。”
天火拒絕了。
他不喜歡控制人命的感覺,那會讓他渾身不舒服。
但從對方的話裡,的确感受到了一絲誠意。
于是在沉默了一段時間後,天火主動開了口。
“我聽說你被進行了皮影戲,”說實話,提起這個有些艱難,“情況怎麼樣?如果需要恢複措施,我也會一起想辦法。”
“不需要,多虧了這個手術,讓我可以專注于目标,不再管很多不必要的東西。”
“這樣啊。”
“嗯,起碼不會像你現在這樣同情一個霸天虎。”
這話倒是無法反駁。
天火在心裡苦笑了一下,沒有再說話。
說話間,天地間傳來隐約的轟鳴,伴随着越來越濃烈的黑煙一起飄散在天空中。
“前方……有大量熱能反應。”
天火的看着自己的個人雷達,緊緊皺起眉。
“是戰區?你确定沒帶錯路?”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接近了一處交戰區域,前方的城鎮中一支霸天虎小隊正在與安保部隊激烈戰鬥,煙霧彌漫,小規模的爆炸聲不斷響起。
“是的,因為接下來我們就要到尼昂了,”震蕩波還是那種極端平靜的語氣,“為了掩蓋行蹤,需要飛過這片區域,這裡人多且雜,會一定程度上迷惑那台機器的判斷。”
“……”
“請繼續前進,我已經提前改變了我們的身份信号,兩方都不會将我們識别為敵人,安全性有保障。”
“不,我停下來不是因為這個。”
盡管心知這話對一個經曆過皮影戲手術的人來說有些荒唐,但天火還是忍不住開口。
“你就……沒什麼想法嗎?”
眼前盡是自相殘殺的同類的慘狀。
尖叫、怒吼、哀歎。
伴随着武器的轟鳴聲不絕于耳。
“因為習慣了。”震蕩波隻是這樣回答。
“是嗎……”
之前天火也接近過戰争區域,但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還是頭一次。
對一個厭惡武器的科學家來說,眼前的光景實在是過于難以忍受。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有移開視線。
必須看着這一切。
盡管現在還什麼也改變不了,但是有朝一日……
這樣想着,天火忽然看見了什麼,向下猛地俯沖。
“啊!”
那是個沒有裝備任何武器的平民小型機,因為被建築掩埋所以沒來得及逃走,被卷入戰火後,眼看着就要被飛濺的熱武器擊碎。
在震蕩波“你這麼做會浪費很多時間”的質疑聲中,天火還是趕在千鈞一發之際,将其救起來帶到半空。
“沒事吧!?”
“你……”
差點被戰火波及的平民面色驚魂未定,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忽然面甲上的表情就變了。
“快、跑。”
小型機忽然一字一頓地說着。
“什麼?”
天火感到詫異,但下一刻,他的機翼就被那人死死抓住。
“放手!這樣很危險!”
“快跑,别去尼昂,離開塞伯坦!馬上!”
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天火注意到——
這人的光學鏡,從原本的淡黃色,變成了很淺很淺的藍。
在一片無法解明的困惑中,他忽然感覺身上一輕。
“我會把他帶到遠一點的非交戰區,你稍等。”
這樣說着,不等天火回應,震蕩波就用飛船上的捕捉網将那人帶走,拐了個彎飛向戰場另一邊。
在被帶走前,天火似乎隐約聽見了一個聲音。
這個理應與自己素未謀面的塞伯坦人,說了一聲“天火”。
——
————
哪怕自己這邊臨時介入戰場,這裡安保部隊的關注度依舊幾乎為0。
效果很不錯。
震蕩波這樣想着。
看來自己的判斷是對的。
隻要和天火在一塊,那台機器就不會暴露他們兩個人火種的坐标,所以身為霸天虎的自己也就不會被供出來。
是因為強烈的情感,所以反抗了使用者的意圖嗎?
不,如果真能做到那種唯心的地步,就毫無邏輯可言。
所以大概隻是,禦天敵使用他——使用海格特的方式太拙劣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