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昂的年輕領袖已經快等不及了,但奧利安卻還是沉默了一陣才開口。
“我剛才向通天曉申請到了你的權限。”
“什麼?”
“這是一個坐标地址。”奧利安說着,将一則消息發送到熱破的内線,“那裡關押着一個危險罪犯,需要你去将人請過來。”
——
————
模拟世界内。
聲波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
這真的是正确的道路嗎?
疑惑隻出現了短暫的數秒,很快又被其他情感覆蓋過去。
理論上,他的精神已經成為至高之門的一部分,如果要以生命為主體的話,就是至高之門成為了他的一部分,拜此所賜,聲波讀到了他人的所有“思想”,卻還能保持個體的獨立性。
反之亦然。
“終于……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機器喃喃着。
在空無一物的世界裡,聲波看着海格特的表情。
終于感受到塞伯坦人情感的機器看起來有點傷感,将目光放在遠處。
表情和情緒被盡數擺在面甲上,沒有一絲虛僞。
這台機器從不隐藏自己。
也正因為他不隐藏。
所以有一瞬間,聲波感覺到了——
長久的孤獨。
以及。
對塞伯坦人這個種族,深切的愛。
有一種相互理解的……錯覺。但哪怕隻是錯覺也足夠。
在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人生和思想的嘈雜中,這個失去領袖的前霸天虎情報官居然獲得了安甯。
互相理解,不容許殺人行為,不容許戰争,不容許壓迫和歧視。
平等。
和平。
如此美好的世界,變成了現實。
然而在這個瞬間——
一道異樣的“思維”忽然刺了進來。
“為了一點别人施舍的錯覺就感到滿足了?真可笑,看來你也不怎麼清醒。”
那個思維執拗地如此表達着,讓聲波從那宛如夢境般的感受中瞬間脫離。
那是在這被不斷同化的世界裡,宛若鋼針般尖銳的否定之意,拒絕與他人的思維同化,拒絕感同身受,拒絕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極端的,自我。
在聲波做出回應前,海格特就先一步找到了對方。
那個堅持着沒有被同化的塞伯坦人——盡管已經因為抵抗特殊腦電波的入侵而滿臉是血,無法變形,但依舊提着武器,朝着至高之門所在地的方向前進。
海格特出現在那人面前,說出了對方的名字。
“紅蜘蛛。”
“哈。”
浮現在霸天虎空中指揮官面甲上的,是顯而易見的憤怒。
“你做了什麼,對吧?竟然把世界變成這麼惡心的樣子,所有人都像是有機星球的黏菌一樣成了彼此的分身,創造出這種東西你自己看了不會想吐嗎!?”
“說得真難聽,”話雖如此,海格特也沒有生氣,“還是說,你覺得無止境的戰争才好?”
“隻是你單方面這麼認為。”
“不,這是‘所有人’的判斷,我隻是将其具象化而已,如果你一定要與之相反,那才是一種背叛。”
聽見那個詞,紅蜘蛛反而笑了。
“背叛……你以為類似的事我做得還少嗎?”
他說着,将手臂上的槍/口調轉了方向。
“但是‘不得不’背叛,這還是頭一次,給我記住,這是我對你的複仇——”
尖銳的聲音突然壓低,在猩紅的光學鏡中,海格特看到了某種令人恍惚的,閃爍的東西。
“讓世界毀于一旦的是我。”
“什麼意……”
【“砰——!”】
血液像鮮花一樣向上綻放。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海格特呆站在原地,他被濺了一身的血,眼睜睜看着紅蜘蛛倒了下去,步/槍掉在他身邊,發出沉重的悶響,而頭雕上已經空無一物。
自我清除。
真是瘋了,為什麼會有這種事?
純白的世界裡,猩紅在不斷蔓延。
機器光學鏡閃爍了一陣,最後下意識地,将那痕迹清除掉了。
“對了,之前也發生過這種事。”
而且是在沒有模拟的現實世界裡。
盡管死亡的感觸讓完美的世界出現一絲瑕疵,但很快又被數量更多的人的思維覆蓋過去。
于是機器也停止走神,僵硬的表情重新變得柔和。
“……真的,很遺憾。”
他對屍體喃喃着。
“我本來希望你能在這個世界裡獲得幸福。”
不過也多虧紅蜘蛛,他想起自己制造這個世界的最初目的,比起讓平等與和平降臨之外更重要的那個目的。
現在,他利用聲波無差别讀心的異能,再加上互相理解後節省的資源,用至高之門作為增幅器,将能力擴散到宇宙中,開始尋找那個對塞伯坦人充滿惡意的靈魂。
其實隻有模糊的印象。
對那個靈魂的來源,自己能用的隻有模糊的印象和直覺,但這也就足夠了,畢竟模拟世界裡面的時間非常充裕。
海格特仔細尋找了許久,幾乎忘了時間,而就在探測到某個區域時,忽然又産生了當時的感受,那種來自火種艙深處的涼意。
“你在這……”
他喃喃着,正想對那個惡靈說些什麼,忽然動作一頓。
聽見了尖銳的報錯聲,伴随着近乎陌生的古怪感覺一起湧上腦模塊的位置。
緊接着,鋪天蓋地的報錯通知直接覆蓋了光學鏡前的世界層。
錯不了,這不是模拟世界裡的東西。
海格特幾乎是瞬間就意識到一件事:他位于塞伯坦的本體,遭到了數據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