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被什麼人指點過了嗎?”
忽然,視野就像信号接觸不良般一陣搖晃。
一片純白的數據世界中,射線打向空無一物的地方,被數據的波動所影響,完全來不及更正彈道,紅蜘蛛很快意識到自己被海格特發現了,但也就在此時,他反而笑了出來。
因為那人的動作明顯停滞,數據化時斷時續,整個塞伯坦就像是卡殼的機器般閃爍起來。
“……原來是這樣,因為你已經有過類似的舉動,所以我不會對你的‘自盡’抱有懷疑,你利用了這一點,實際上是為了統合模拟世界中的自己,作為幽靈襲擊我。”
海格特這麼說着,然後動作遲鈍地轉過頭,看向站在身後的聲波。
“解除屏蔽,就會被你增幅後的異能影響,進行屏蔽,就會被幽靈攻擊,像抑制網一樣高效的配合,難以想象你們兩位能協作到這個地步,恐怕連威震天都沒辦法讓你們如此融洽配合吧,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很榮幸。
但有件事我不太理解,聲波——
如此明顯的敵對行為,你難道是覺得,這次死在我手裡也無所謂嗎?”
雖然紅蜘蛛的幽靈也在行動,嚴格意義上來說,他終究是已死之人,而聲波不同,他沒有不死火種,死亡對他來說隻意味着一切的結束。
“否定:不值得。”
深藍色塗裝的塞伯坦人,态度依舊極度冷靜,簡短地表達自己的觀點。
不是不敢死。
而是不值得将這條命用在這裡。
聽到回答的海格特卻顯得更疑惑了:“既然你還想為霸天虎的大業獻出火種,為什麼要冒着風險來對付我?”
“被你殺死:足以證明數據化無意義。”聲波的光學鏡微微閃爍,“徹底否定:你的意志(故事)。”
海格特是無法主動剝奪生命的那類。
因此,讓他親手為了目标殺人,隻會在機器的意志中留下永遠不可磨滅的瑕疵,在這個僅憑理論成立的世界上,理論的崩塌就意味着失敗。
“……真是漂亮的回答。”
機器由衷贊歎了一句,緩緩閉上光學鏡。
如果聲波在這裡死亡,足以證明海格特的理念——将所有人數據化,不會造成任何傷亡的世界并不成立。
無論如何,這份魄力的确讓他大吃一驚。
“……”
明明得到了誇贊,也清楚那句話是出自真心,但紅蜘蛛和聲波卻産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所有的數據判斷都沒問題,隻有在火種深處的某個地方,出于作為生命的本能在發出警告。
“雖然你已經下定決心了,但不用擔心,我是不會讓你死的。”
在有如報錯程序般閃爍的世界中,明滅的光亮照着海格特的面甲,上面依稀能看見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如果你死了,對大家都不好,雖然也不是完全沒有挽回的辦法,但我不會允許那種事發生,放心,霸天虎的平等理念,你的理念,還有汽車人向往的和平……隻要是為了塞伯坦的未來,我全都不會違背。”
“少在那高高在上地替别人做決定,”紅蜘蛛忍不住叫嚣起來,幾道射線攻擊齊齊發射,卻隻能做到打散煙霧的效果,“裝出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還‘為了塞伯坦’?你把自己當成什麼了,神嗎!?”
“我隻是一台機器而已……所以我會講究公平。”海格特幽幽開口,“用幽靈和異能來攻擊我的判斷确實很不錯,但你們這麼做,有沒有想過自己違反了世界模拟的規定?我一開始就說過了規則。”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聲波忽然感覺背後傳來一陣涼意。
緊接着,海格特就出現在那裡,他伸出手臂,輕輕抱住了異能者的肩膀。
“所以,我就收下你的火種了。”
湛藍色的光線籠罩四周,充斥着視野。
在仿佛被單獨摘抄出來的時間中,異能者此刻聽見了……單調而神聖的雜音。
前所未有的體驗下,他怔愣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命題:世界獨立于任何人的意志。
證明:意志和世界——能夠保證兩者之間擁有邏輯性的關聯并不存在。
證明失效。
命題不成立。
證明:藍色。
藍色、藍色、藍色。
至高之門。
眼前本應隻能作為容器的世界,藍色在滿溢而出。
報錯。
緊急通知。
然後。
然後——
“你會理解的……”
聽見了這樣一句話。
世界化為一片美麗的蔚藍。
“聲波!!該死……你對他做了什麼?這是搞什麼鬼?”
在紅蜘蛛的幽靈憤怒而驚恐的目光中,數據化的霧氣忽然有如沸騰的液體般湧動,迅速朝宇宙深處四散蔓延開來。
一個令人絕望的事實擺在面前——
這台機器已經劫持了聲波,奪取了那獨一無二的讀心異能的權限。
——
————
塞伯坦爆發出劇烈的強光,就像有什麼東西即将破殼而出,無數光柱朝着四周掙脫而出,注意到這一幕的大黃蜂拼命壓下即将突破發聲器的尖叫,轉頭看向死鎖。
還未等他開口,死鎖就一刀劈開他手腕上的鐐铐,然後将他拎到駕駛座上。
“快開!需要我幫忙就直說!”
“你連開飛船都不會,用什麼幫啊?”
“呃,用我的精神支持和鼓勵?”
“謝謝不必了!”
大黃蜂說着用盡全身力氣壓下操縱杆,小型飛船猛地避開即将照射過來的光柱,朝着萬物之流号的方向飛馳而去。
隕石碎片和炫目的光線不斷從船身周遭略過,死鎖隻覺得眼花缭亂:“你開得這麼好?”
“當然,我可是鐵堡最好的快遞員!”
“……?”
過了一會兒,一片寂靜中,他砰砰直跳的火種才稍微冷靜下來。
“你覺得到底發生什麼了?”
大黃蜂忍不住詢問,也不知道是在問誰,可能隻是自言自語。
死鎖隻能搖頭,但看着那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般的星球,随即又給出了回答:
“或許,我是說或許……”
就像是怕自己一語成谶,他艱難地開口道,
“戰争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