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雨傘收起來的傘尖戳了戳地闆,“大哥,你這是半路殺人截貨,哦不,吃飯?”
“。。。,沒有的事,哪敢,做咱這生意的講究就是個誠信!咱們這是快到了,老妹兒,我找個地兒先停一下哈。”張蚯提着心,忘了,他沒有心,他有好多“動脈弓”,張蚯提着好多好多“心”,緊張的說道。
海底火車到站了。
顧玉書從座椅上站起來,提着傘,頭頂着藍環章魚帽,阿翻亦步亦趨的跟着她。
她下意識的忽略了人類不能在水下呼吸,而深海的水壓會讓她在一瞬間被壓成肉泥,門被打開,她的手一伸出去,鑰匙突然極速變得龐大,變成了個泡泡球,将她禁锢在裡面。
她的手觸碰到了鑰匙觸手的吸盤,粉色的,不停的顫抖。
極端暴虐的情緒在她的腦海中闖蕩,真的該死啊!為什麼所有的東西都要擋在她面前啊?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可以輕而易舉的置她于死地,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世界不能去死?!
暴怒的腦電波,從她的脆弱的柔軟的白嫩的,如同豆腐一般的大腦裡發射出去,整個海底從最小的水分子,到避無可避的擁有生物本能的物體,都在複蘇。
“海洋遊樂館歡迎您的到來,您的願望就是世界的旨意。尊敬的*冕下。”
巨大的琉璃所造的镂空栅欄大門,在一個“人”和二個人面前打開。
潔白的光亮,從城堡中心浮起,漸漸的擴散,一步一步擴大,向上浮起,變成了一個小型的太陽,所罩之處,海水退散,直到觸碰到顧玉書的指尖。
“咳,到,到地方了。。”張蚯猝不及防猛吸了一大口空氣,說話的聲音都抖了。
而顧玉書在意識到自己在無能狂怒之後,沉默了三秒,安撫的摸了摸鑰匙,回頭竭力的張開嘴角笑着揮手。
“謝謝大哥哈!大哥能不能等我們一會兒,我馬上就出來。回來還得靠大哥呢!”大哥還不收錢。
“?”張蚯整個身軀收縮的更厲害了,因為腦容量太小的緣故,他無法理解海底的變故到底意味着什麼,但是他該跑了,可以的話,他甚至可以切下身體的1/2留在這裡當誘餌。
但當眼前這個“人”向他開口的時候,他發現他無法拒絕。他的大腦在預警,他的身體一動不動。他該不會是跟奶奶說的一樣被下了降頭吧?!
“當然可以哈,大哥就在這,不走。”不敢走。張蚯流下了他本來流不出來的眼淚,就在他流露出想走意識的時候,他發現他全身的皮膚都在收縮褶皺,身體的水分瘋狂的溢出。晶白的鹽粒在他身上聚集,“不走。”停下了,他還活着。
“‘人’,别怕,我跟一塊。”阿翻也接收到這股電波,但是時間已經間隔的太久太久了,久到這個世界上的生物已經再也無法順利接收到“人”的信息,就像是現代人無法聽懂古語一樣。他隻感受到焦躁,憤怒,不甘,和已經濃濃的殺意。但是對于生活在這個世界的生物來說,殺意如同空氣,如同水流一般平常。
顧玉書已經坐到了鑰匙的腦袋上了,巨大的章魚如同水母一般飄在空氣中,亂悠悠的下降。
她完全沒有管這個老闆派來的翻車魚,一心隻想着趕快拿個快遞走人。
阿翻的聲音從水中掠過,在進到空氣中後,隻剩下稀薄的震動。顧玉書沒有聽見。
阿翻看着她的身影越來越遠,現出了原型,巨大的翻車魚,朝着深海中唯一一散發着光亮的空氣泡泡中刺過去。
“你好,海洋遊樂館,請出示門票。”尖銳的機械聲闖進阿翻的腦海。
“沒有門票,有錢,我買!”他喊道。
銀白色柔軟細長的帶子突兀的在海水中浮現,長長的,看不到盡頭,也看不到來處。
一條兩條,三條四條,轉眼變成無數條,整個海底都被這些帶子充滿了。
張蚯完全不敢動了,阿翻被帶子困住,他隻能感受到一瞬間尖銳的刺痛,随後便是溫暖舒适,他的軀體在融化。
“不夠,不夠,你不夠。”
阿翻被松開,他的身軀消失了1/3。張蚯被吓得瑟瑟發抖。那些銀白的帶子在他的身邊,不斷的飄舞。
顧玉書從鑰匙的身上跳下,落入厚厚綿軟的白沙裡,值得一提的是,這些白沙并不黏膩,在她站起身的時候,這些白沙就如同水珠濺到荷葉上時,順從地從她的身上滑下去。
她看見了小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