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慕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悶悶地說:“祁非,我欠你的…真是越來越多了…”
“……”祁非的聲音突然缥缈了起來,“哦,是麼,你說的是和你一樣年齡的我?他對你很好?”
“你一直對我很好。”燭慕松開了他,拉着他去找司機開車,“我們現在要去醫院看看怎麼讓你恢複記憶。”
“你很希望我恢複記憶?”
“對了,燭慕,現在的我們是什麼關系,朋友嗎?”
“……”他們是什麼關系?
燭慕啞口無言。
秦廷玉這次沒有再阻攔,燭慕帶祁非去醫院的時候,他就留下來先敲打一遍秘書幾個人,順便交代好後續的保密和安撫工作。
秦廷玉深深歎了口氣。
出去玩遲早是要還的。不出意外,他的十月馬上就要賠給祁非他們兩口子了,而且時間可能還要更長。
怎麼想都是他虧大了呢~
回去要個安慰吧(:D
較之明慌暗喜的秦總,另一邊的秘書可就是真愁了,甚至已經感覺自己和秦總說話的聲音都在發着抖,額頭也好像冒出了一層冷汗,然而用手背一抹,卻隻有冰冰涼涼的觸感。
——剛剛聽了這麼多上司的秘密,他不會被“滅口”吧?要不他晚上還是睜着一隻眼睛睡覺?
……
“還有三個月就是你二十八歲生日,我跟你雖然是近三年才混熟的,但對你還算是了解。
你的人際關系比較簡單,主要是跟幾個合作夥伴比較親近。你恢複記憶之前如果遇到他們,我再跟你細說。
但你現在失去了十年的記憶,見的人還是越少越好。至于工作上的事,在你恢複記憶之前就先交代秦廷玉和餘秘書吧。”
祁非點頭。
“你家庭的話……你提到過你父親三年前去到海外定居了,你哥哥依然是老樣子,一直在國外的精神病院療養,我從來沒見過。”
祁非再一點頭。
“至于生活……”一旦涉及到這方面,燭慕說話都變得艱澀。
他為難地在祁非的常住地——也就是他家——和根本不住人的烏江華宴之間搖擺不定。
最終,想着既然祁非說已經把他的日用品從烏江華宴全部搬到了他那裡去,總不能讓他回家看着空空蕩蕩的豪宅目瞪口呆,燭慕下了決定。
“你家離公司比較遠,所以你現在和我合租了一間公寓。”燭慕說完,内心就在忐忑祁非會不會提出質疑,尤其他還有能力全款在市中心再買一套房子。
好在祁非并沒有感覺有什麼不對,隻是想起了剛剛秦廷玉對燭慕的稱呼,問道:“那班長呢?現在在做什麼?”
燭慕沒想到自己還能聽到這相隔了十年、熟悉又陌生的稱呼,他心神恍惚了一瞬,仿佛就在這一瞬回到了十年前。
“收作業嗎,班長?”
“借個卷子,班長——”
“隔壁要一份名單,班長。”
有時候中文的語音實在是博大精深。以前祁非喊他“班長”時,尾音勾得很厲害,單獨聽的時候就像個問句,不像現在祁非叫他“燭老師”,每說一個字聲音就會下沉一階。
隻有那麼一次,他低沉含糊的“班長”說的意外地深沉,反而讓燭慕記憶猶新。
“班長,栾樹又開花了……”
燭慕道:“啊,是啊,挺好看的。”
祁非問:“……你未來還打算回尚城嗎?”
燭慕笑道:“當然了,我最希望以後能回來任教。”
祁非微微一笑:“行,那我也把公司開在這裡。”
燭慕問:“你也會回尚城來?”
祁非“嗯”了一聲。
燭慕明快笑道:“那就祝願我們下一次在尚城重逢,還是在栾樹開花的季節吧。”
回憶像是開了閘的洪水,肆無忌憚地補充着缺失了十年的關注。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燭慕就連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還記得這麼多關于祁非的細節。
燭慕回過神就見祁非專注又疑惑地盯着他發呆的樣子,他趕緊輕咳了兩聲,說:“我正在一中任教,教高三一班和二班的語文,也是一班的班主任。”
“一班?”祁非驚訝地重複了一遍,“這麼巧。”
“确實很巧。”燭慕也說。
一班是十年前的快班,也是十年後的快班。
坐在裡面的學生換了一批又一批,冬去春來,夏接秋至。
燭慕從講台下認真聽課的學生,變成了講台上認真講課的老師。
而他們二十七歲與十七歲,就在這樣一種巧合下重疊。
“那我們……不,我的感情狀态呢?我還單身嗎?”祁非好奇追問道。
他内心有一種笃定,燭慕和他絕對不僅僅是簡單的朋友關系。
能知道這麼多關于他的秘辛,即使是喪失了十年的記憶,他也敢說,除了秦廷玉以外,隻有一個人、一種情況,他才會把這麼多隐私透露給第三個人。
“…………到了。”
燭慕本能地回避他炙熱的目光,因而看向了另一邊窗外。
他正糾結該怎麼開口,忽然看到了中心醫院的标識,頓時松了口氣,緩緩把車裡的擋闆降回原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