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狠狠傷到了冷興國的自尊心,他對她更加不聞不問了。兩人也吵架,吵完架就互相冷臉,不說話。
直到時間讓這件事情過去。
但其實彼此心裡都有芥蒂隔閡,那些傷人的話,和冷漠的态度,像是利刃,刺向自己身邊的人。
這次葛翠金意外摔傷,冷興國作為丈夫,他也不管這事,就丢給冷遙知。
冷遙知作為女兒,既出錢又出力。
當她爸爸的媽媽,當她媽媽的老公。
身兼數職。
冷遙知也是在這個瞬間忽然意識到的。
或許是因為顧枝枝的事情,讓她有了思考。她開始去找自己為什麼不喜歡回家的原因,以及她為什麼過的那麼痛苦。
這一切的根本原因,是因為有人困住了她的手腳,抓住了她的五髒六腑。
壓迫到她無法呼吸。
站在派出所的門口,冷遙知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從前總覺得長大了就可以了,可以自己賺錢,自己生活。但卻發現兜兜轉轉了一圈,還是回到了原地。
這時,顧枝枝也從派出所走了出來。
三姐妹同時張開了雙手,彼此擁抱在一起。
“枝枝,今天的你好棒啊。”淩雪說,她想了想,又換了一個說法,“不對,應該是一直以來的你,真的很厲害。”
可以一個人養一整個家。
一個人咽下那麼多的委屈,還能重新站起來。
顧枝枝剛才情緒壓的很好,但在自家姐妹面前,她終于不用再強忍着說沒事了。
“嗚嗚嗚嗚。”
因為她的态度堅決,加上鄭春雨收的高價彩禮确實有一部分錢是顧枝枝的,在警方的調解下,她們會歸還一部分。
可能沒有二十萬那麼多,但能拿回來多少,算多少。
這筆錢顧枝枝要拿去打官司,更要拿去規劃她新的人生。
冷遙知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枝枝,你真的很勇敢。等你媽她們把錢還給你後,我們就去打官司,離婚,然後去争取你女兒的撫養權。你不要害怕,我們都在的。”
顧枝枝的情緒也穩定了一些,她抹着眼淚說,“遙知,淩雪,對不起啊,這種糟糕的事情,卻讓你們跟我一起面對。”
淩雪替她拭去臉頰處的淚,安慰她道:“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們很久以前不就說了,姐妹同心,往後不管遇到了什麼事情,都一起面對。彼此幫扶。”
“是啊。”
姐妹同心,彼此幫扶。
這是姐妹幾個進入青春期後,第一次去淩雪家裡住時,她們幾個許下的承諾。
青春年少時,冷遙知和顧枝枝她們也曾反抗過家裡。青春叛逆期,她們察覺出了父母的重男輕女和差别對待,在受到委屈的時候,她們也曾在自己的家人面前哭訴過。
一遍遍訴說着自己的委屈和遭受到的不公。
但得到的反饋,隻是更多的指責和辱罵。
顧枝枝直到現在都還記得,她媽媽跟她說過,家裡的家産,确實是留給你哥哥的,你以後嫁人結婚,家裡的這些東西,就不要想了。她當時以為是開玩笑的,但沒有想到,都是真的。
雖然家裡那些東西,她顧枝枝也看不上,她能靠自己賺的更多。她難過是,她的父母,從未把她當成是家人。
冷遙知的母親更是直白地指着她的鼻子說,為什麼你弟弟不用做那些事情,哪有男人洗衣做飯的?不公平?哪有什麼公平,要怪就怪你自己是個女的。
是的。
怪自己是個女的。
所以無依無靠,好處沒有落到,全部都是不滿、不公和指責。
隻有在淩雪家,她們才感覺到被在意和被愛着。父母的愛很純粹,他們的情緒也很穩定。
那時,淩雪便說,從此往後,不論我們在哪裡,姐妹同心,彼此幫扶。
隻是後來大家都長大了,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
好像都不好意思跟年少時那樣,在受到了委屈時,跟姐妹開口,尋求安慰。
直到此刻,姐妹再次團聚。
三個人淚眼溫頓。
北鎮的十一月,被冷空氣包圍。
但自我意識開始慢慢覺醒的女性,她們的内心,有着一團火。一團慢慢燃起的火焰,讓她們的世界,變得明媚,溫暖。
她們笑着說:
“隻要不死,天塌下來了也沒什麼!”
“是的,都沒什麼好怕的!”
“去他爸的活該我們是個女的,就該自我貶低,就該我們忍氣吞聲。”
“草!”
“這個世界,沒有人可以再指着我的鼻子罵我一事無成,罵我沒有出息!”
“所有那些剝削我們的人,都滾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