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梁文宇來過之後，阿瑤的心情似乎有了些改變，時常會獨自一人想起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可有時又抽離的飛快。

她心裡果然還有他，注意到自己微微勾起的嘴角，阿瑤伸手将嘴角拉平，眼神中像是決定了某件事情般的堅定。

冰雪鋪白天繼續以許老大做菜為主，晚上則是買冰沙。

今日兩個哥兒下學早，許老大帶着一家人往祖宅趕，許老二要去海上了，一家子坐下來吃口團圓飯。

一旦出門，那可是有半年見不着一面，尤其是許陳氏最為舍不得他小兒，可一看許老爹臉色，臉上再難受都要擠出抹笑意來。

“老大，老大媳婦回來啦。”許老爹手裡盤着阿瑤送的胡桃。

兩個哥兒想念家中人的很，見到許老爹歡快的叫出聲，他們最喜歡阿爺從海上帶回來的螺，外殼豔麗，放在耳邊還能聽見海浪聲。

“阿爹，等你出了海，也要像阿爺一樣帶很多很多的螺給我們。”餘哥兒比小宇大九個月，他作為兄長，又是自己的阿爹自然說話便利。

許老二混賬可待幾個小的也算盡到叔伯本分，若說許陳氏重男輕女，許老二反而對阿瑤像自己閨女一般，吃食上頭也頗為照顧。

隻可惜阿瑤那不明事理的阿嬷總是無緣無故以為了她好的理由來填補那些欠下的巨款。

一家子落了座，上頭難得有海貨出現，聽許陳氏念叨，說是船上夥計過來探望特意帶過來的，起初别說吃了連見都未見過，好在許老爹務農回來，這才處理幹淨上桌。

那些東西長的奇形怪狀，像是蟹腳，渾身綠中帶黃，又像是鵝頸，外面由幾十片殼闆包裹的花序狀。

幾人還是頭一次吃，可許老爹吃的輕車熟路，大夥效仿他模樣一起吃起來，扒掉它下半部分的外皮，往醬油一蘸就能簡單吸出來。

期間聽許老爹說海船上許多人都這樣吃，長年累月這些東西算是最便宜的，隻要退潮後再礁石裡就能挖到，那些人還送來幾條身長最嘴尖的魚過來，這道菜還是許老爹說給老大聽做出來的菜。

起初味道很腥，煮熟後香味飄出來了就沒有先前的腥味了，許老爹說了兩種法子，都做了出來，用面粉裹上油炸的算一道，切斷後紅燒的也算一道。

外人送來的海魚、海蝦海蟹一大框，不過品相差上一些，可都是能吃的，許老爹原先不好意，對方見他再三推脫就塞到許陳氏手中，他們晚上才有海貨吃。

“阿瑤，多吃些，你二伯之前那些事，往後就當過去了。”許陳氏突然釋懷了，小兒馬上就要出海上船了，她還有那些事放不下，家裡欠下的銀子都在老二簽下契約時持平了。

她還有那些事放不下，往後隻有日子過得越來越好。

許陳氏忽然的改變态度讓阿瑤有一瞬間的不适應，她阿嬷向來對她愛答不理，如今居然破天荒說出了這番出來，她有些許受寵若驚。

“好。”阿瑤語調平平，聽不出情緒。

“往前都是阿嬷做的不好，是我對不住你。”許陳氏回憶過往種種，“阿嬷那麼做是想讓你走的更遠，去大戶人家當丫頭總比在這裡好。”

“阿嬷，我現在的身份豈不更好，一旦入了奴籍，往後就無法恢複平民身了。”阿瑤對阿嬷做的那些事情氣過，可現在聽她講出來，話語裡真有幾分為她好的意思。

隻是，許陳氏隻想過讓阿瑤去過好日子，可未想過入奴籍之後會如何！

往前怎麼樣，過去發生的種種她依舊記在腦中。

許陳氏點點頭：“是是是，得虧你機靈逃了回來。”她還在誇獎，卻沒發現阿瑤早将目光挪開，扒拉碗裡的幾口粗米飯。

飯桌上回歸甯靜，每個人心中都有着心事，唯獨兩個哥兒吃的歡快。

一家子人吃完最後一口趕着時辰送許老二上船，那是搜小漁船，要從漁口開出去轉到大船上頭。

船槳波動水面，劃破平靜，小船随着波紋一點點朝遠處而去，阿瑤平靜的轉過身看着身後被晚霞餘晖染上紅光的雲朵，所有一切随着長歎一聲消散。

用過膳食許老大帶着一家人趕回鋪子繼續賣吃食，臨行前他粘貼上的紅紙被輕輕揭落，往外支起幾張小桌。

阿瑤在人群中遊走為所有食客點上他們喜歡的吃食，按照點滿兩百文習慣，阿瑤送出了碗蜜沙冰。

她想着有好多天未出過新品，就把黃豆粉撒謊在冰沙上，撒的滿滿當當一點都沒露出冰塊顔色，然後在上頭堆上蜜豆和冷丸子，用冰水浸泡過後的冷丸子勁道十足，搭配沙冰是最好不過的。

就這樣光是撒上黃豆粉，阿瑤就已經算是老款套新款，這樣出來的沙冰口感帶着豆子香味，黃豆粉炒制是經過處理沒有豆腥味這才是沙冰的點綴之筆。

随着時間推拭，她對梁文宇的情感在逐漸從心底剝離出去，那些有關兩人的點滴，有時候會在她拿起某樣物件時突然冒出來，時刻提醒着他們之間無法忘懷的過去。

阿瑤原本以為自己對于梁文宇不過最為簡單的盟友之情，結果她錯了，她對他已經不算是普通之情，裡面還夾雜了許多情緒。

有些甚至連阿瑤都無法述說出口，就像心尖滋生的細絲，将心緊緊包裹不留一絲空隙，隻要她稍微動了那樣的念頭，心間猛然一縮，疼到她差點無法呼吸，淺淺攪動打亂她清醒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