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最先開始也隻說了不要暴露他不屬于這個時空的身份,既然現在意識到他的存在的人都認為他隻是屬于阿利克分裂出來的一個人格,祝槐便也不想着僞裝,直接出聲應下。
明明還是完全相同的聲色,卻是與身體原本的主人截然不同的語氣,祝槐是淡定的,從容的:“什麼殺人犯,我不是。”
這還是祝槐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觀察這個時期的阿勒尼斯,明明是同一個人,卻還是能直白地感受到差異,這個時候的海域首領,哪怕再怎麼裝作成熟穩重淡定,也依然能夠感受到他身上初露鋒芒的青澀。
對方聽到他毫無遲疑的否定,挑了挑眉,而後伸手做出一個“請”手勢,示意他接着說。
要講便講,祝槐将這段時間所聽到的,看到的,所有事情一一道來:“霸淩者是人嗎?侮辱戰士屍體的是人嗎?燒殺搶掠的是人嗎?□□幼女的是人嗎?他們才是殺人犯,而我,隻不過殺了幾個畜生。”
陳述這些事情的時候,他的語氣也是平靜的,并沒有聽出太多的怒氣,但阿勒尼斯能感覺得到,那也隻是對方在習慣性地隐藏情緒而已。
這具身體比阿勒尼斯低了很多,但祝槐看向對方時,卻依然維持着他以往的上位者姿态:“既然沒有規則能懲治他們,那我就來做這個規則。”
對方許久未說話,好一會兒,他才聽到阿勒尼斯問:“你真的隻是一個被分裂出來的人格嗎?”
他擡眼看向他,輕聲吐出三個字:“不然呢?”
“那你應該也有屬于你自己的名字吧,你叫什麼?”
祝槐沒有選擇告訴他:“我的名字不重要,我存在又不存在。”
這個時期的阿勒尼斯還沒有兩百年後那樣難纏,被拒絕後也沒有強求,亦沒有在知道所有真相後對他做些什麼,他正準備轉身離開,祝槐又出聲喊住他:“可以幫阿利克打開這個盒子嗎?他很想知道裡面是什麼。”
一根許久未見的小東西從阿勒尼斯身上伸出來,将小木盒快速卷走,不過吸血鬼視力很好,哪怕隻是瞬間也足夠他将那根觸手看清楚了。
這個時期的阿勒尼斯,連觸手都有些細微的不同,大小還沒有那麼粗壯,顔色也還隻是淺紫色,因而看起來沒有那麼赫人,反而顯得憨态可掬。
阿勒尼斯将小木盒拿在手上,看向他:“你确定要打開嗎?說不定打開之後的東西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有的時候,被一點渺茫的希望吊着,或許會比徹底絕望要好。”
聞言,祝槐确實有些猶豫,他此刻本就在為先前一時失控殺人而後悔,當然不是為了那些畜生的死,隻是單純為阿利克聽到這些事情後的心理狀态,他當時确實沒有考慮到尋常人能不能接受。
“咔——”
一聲清脆的聲響在安靜的休息室内回蕩,緊接着的是阿勒尼斯的聲音:“上面的封印我解除了,不過上面還有一道鎖,這應該是隻有阿利克自己能打開的。”
他将閉合的小木盒輕放在手邊的桌子上:“既然我們都無法決定,就讓他自己做出選擇吧,有的時候早點認清現實或許也不完全是壞事。”
在房門即将再度關上時,祝槐快步上前,用小小的身軀卡在門縫間,擡頭問:“你打算怎麼處置我?判死刑嗎?”
“我還以為你真的一點都不怕呢。”阿勒尼斯似笑非笑地調侃了一句。
祝槐自然是不怕的。可這是阿利克的身體,哪怕他做的這一切所造成的影響,所産生的變化都是假的,他也不願再看見阿利克受到任何不公的待遇和傷害。
吸血鬼是冷血的,祝槐也不例外,一開始他确實也沒打算多管阿利克的事,隻是偶爾想些辦法給對方做些食物,好讓對方不會死于饑餓。是從什麼時候想法發生改變的呢?
他自己也不太清楚。有太多的瞬間,或許是在阿利克将自己所剩無幾的救濟糧分給路邊同他一樣無家可歸的小女孩兒,或許是阿利克為了尋找他□□複一日地奔跑,也或許隻是因為阿利克睡夢中無意識留下的淚水。
他又想到第一次能夠掌控阿利克的身體的那個晚上,他問系統的那個問題。
“有些事情結局已經注定了,再怎麼努力也改變不了,除了感動自己,似乎就沒有别的作用了。是你,你做嗎?”
他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它本就沒有标準答案,它隻是一種選擇,像人生岔路口上的那些選擇題,很難說哪個選項就是絕對正确的。
他想做就做了。
阿勒尼斯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隻是道:“你有一句話說得很對。”
對方打完啞謎就直接離開了。祝槐本來還想問問自己有哪句話說得不對,現在也隻好作罷,将解除了封印的的小木盒擺在茶幾的正中央,最顯眼的位置後,就拖着阿利克已經是強弩之末的身軀躺上了休息室内的長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