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小巷深處。
宅院左邊的平房内傳來咳嗽聲。
沈辭盈立刻丢下手中樹枝,囑咐外面幾個孩童自己在地上練習大字。
纖細的手臂輕輕掀開門簾,“數螢,怎麼了,身子還有哪裡不适?”
少年倚靠在床榻上,一手捂住胸口,用力咳嗽。
白皙的手掌在少年瘦小的背上輕拍,“可要喝水?”
看着夫子一臉關懷,數螢搖搖頭,垂下眼眸,“夫子,我是不是很沒用?”
毛茸茸的腦袋低垂,情緒似有不佳,沈辭盈頓了頓,問道:“為何這樣說?”
“若是昨日我能像夫子那樣鎮定解決問題,我便不會被那人打倒在地,而是完美的解決問題,現如今也不會身體受傷。”
輕微的歎氣聲在房内響起,數螢立馬仰頭望去,夫子臉上并沒有想象中的埋怨,而是一臉溫柔盯着自己。
細長的手指摸在數螢雜亂的頭發上,看着這個像可憐小狗模樣的少年,沈辭盈心中滿是憐惜,“待數螢長至夫子這麼大時,數螢也可以很好的控制情緒解決這些問題。”沈辭盈低下頭,與數螢視線持平,眼中無限溫柔,“數螢隻是缺少時間成長,缺少機會磨煉罷了,若待數螢羽翼豐滿之際,我相信數螢定會比夫子更加厲害百倍。”
“真的嗎?”純真的眸子裡滿是熱切期望。
沈辭盈微微颔首。
坐在床榻上的少年,終于露出笑容。
“先把藥喝了。”将藥碗端至數螢唇邊。
“好苦!”房内傳出痛苦叫喊聲。
一聽這聲響,院中幾個孩子立馬圍在走出房門的沈辭盈身邊,“夫子,數螢哥哥怎麼了?”
沈辭盈淡笑不語,來至院中,撿起剛剛丢至院中的樹枝,“還記得夫子之前教得幾個字嗎?”
幾個小蘿蔔頭齊齊點頭,一臉自信。
“這麼有把握,那夫子來考考你們,拿着樹枝,夫子念字你們寫。”
地上傳來刷刷的寫字聲。
不消片刻,幾顆蘿蔔頭臉上神色各異,迎接自己的審判。
“砰砰砰”傳來急促敲門聲。
院中所有人目光齊刷刷看向木門。
這間宅院是數螢和他娘兩人的,平時沈辭盈過來教書識字時,并未有别人打擾。
帶着疑惑,沈辭盈踱步來至木門前,“何人在外敲門?”
門外人不語,隻是不停敲門。
眉頭微蹙,這不應答,可不代表是什麼好事!
“夫子,今早李老三說要拿傷藥費給數螢哥哥,許是他來了。”幾個孩子中,年紀稍大的一個女孩說着。
“門外是李老三嗎?”稚嫩的聲音從宅院内傳出。
門外人壓低聲音,悶聲應答。
沈辭盈眉頭緊鎖,這聲音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夫子,我就說是李老三吧。”女孩趁着沈辭盈思忖片刻,便上前輕輕拉動門栓,待看清門外人影時,想将門栓拉上已經來不及了。
門外人趁木門剛打開一道縫,便一腳将木門用力踢開。
反應不及的女孩被沖擊力推到在地,幾名孩子立馬圍了過去。
沈辭盈這才看清門外人,這哪是昨日的李老三,明明就是這條巷子有名的潑皮無賴周元!
“你來這幹嘛?”沈辭盈一臉警惕。
将門栓輕輕拉上,周元一臉奸笑看着面前女子,“你說幹嘛?”
沈辭盈連忙将幾個孩子拉至身後,強裝鎮定,靈動的眸子轉了又轉,思考應對之策。
數螢有傷在身,此時定已喝藥睡着了。眼角瞥了幾眼身後人影,眉頭更加緊皺,這幾個小孩能幫上什麼忙?!
“之前,我周某人一直相邀沈夫子賞花遊湖,奈何沈夫子一直不賞臉。這不,周某人隻好親自找準時機上門邀請。”
瞧這一臉賊眉鼠眼模樣,沈辭盈心中暗罵:呸,誰要和你這地痞流氓賞花遊湖。
礙于現在處境,沈辭盈強忍惡心,溫聲言道:“周大哥這說的,不過賞花遊湖罷了,我們今日就可去,何必你親自上門呢?”
“嘿嘿,就怕這出門後,沈夫子又要跑...哦不,是有事要走。今日我們不出去賞花遊湖,就在這院中飲酒吟詩。”說罷,周元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從懷中拿出一小壇酒。
“呸,就你這潑皮無賴還會吟詩?誰不知道你...”躲至沈辭盈身後的一孩子,忍不住大聲罵道。
話還未說完,周元陰狠的眼神射來。
沈辭盈眼神不滿看向這小孩,示意趕緊閉嘴。
今日這事完後,她定要教這幾孩子何謂“情商”!盡幹些火燒澆油之事!
将孩子攬至身後,“周大哥,何必與小孩一般見識。”
瞧面前嬌人,眉眼之間盡是溫柔,周元心情甚好。料想她今日也飛不出他手心,幾個孩子他不想計較。
“既然沈夫子都說不與小孩一般見識,我周某人一大男人,更不會與小孩置氣。”為在佳人面前奪個好印象,周元從賊眉鼠眼的臉上硬生生擠了個笑容。
猥瑣笑容,沈辭盈及幾個孩子頓感惡心到都忍不住渾身發顫。
藏于身後的左手朝孩子比劃幾個動作,沈辭盈深吸一口氣,面帶笑意上前幾步。“飲酒豈能無菜,小靈兒去外面買幾個下酒菜回來給周大哥嘗嘗。”
剛才開門的女孩正是小靈兒,她現在身上還因為周元那一腳痛着呢,哆哆嗦嗦從身後走出。
猥瑣的小眼睛上下打量面前的女孩。
“周大哥怎麼了,不是說要和我飲酒吟詩嗎?”沈辭盈語調嬌羞,眼神示意趕緊走。
女孩經至周元身旁,大氣不敢喘。
快了!
快到門口了!
手碰到門栓!
眼見就要打開木門。
“等等!”周元謹慎的盯着女孩,招了招手,“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