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府不過兩日,洛南音卻覺得這兩日過得格外漫長。
在韶山時她雖未受什麼重傷,但身上的傷口也不少,那時全靠意志力堅持,如今徹底放松下來,渾身哪哪都不順暢。
之前合身的寝衣已略顯寬大,墨發鋪散開來,更是襯得本就巴掌大的臉小得可憐。
連翹心疼得把眼睛都哭成了核桃,更别說洛雨薇和洛天璟為了找她,直接動用兵符,恨不得将整個韶山翻個底朝天。
她醒來沒多久,洛雨薇和洛天璟就趕到錦繡院來看她。
洛天璟像是才從軍營急沖沖地趕回來,身上的訓練服還沒換,滿頭大汗地闖進洛南音的閨房後才意識到不妥,正在猶豫要不要出去的時候,看到了洛南音虛弱的模樣,就什麼也顧不得,膝蓋一軟,竟跪在了地上。
而另一邊的洛雨薇,似乎是被懲罰跪了祠堂,趕過來的時候走路腿還是軟的,一來見洛天璟跪在地上,她倒也順勢跪在洛天璟旁邊,兩人均是未語淚先流,把洛南音看得是目瞪口呆。
“你們兩個這是做什麼?”
洛南音半坐在床上,看着跪得整整齊齊的兩人,心裡有些訝異。
她隻不過是受了點小傷,而這兩人的反應,好似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二姐……”
這姐弟兩均是哽咽。
洛雨薇是後悔帶洛南音去了陰市,心中自責。
而洛天璟則是因為之前武安侯叫他每隔幾個月要帶兵去韶山一帶剿匪,他玩物喪志并沒有去,所以當洛南音在韶山一帶遇到危險,他也一直後悔。
洛南音抓到他們話語的重點,問道:“所以我遇上的那些人是山匪?”
“抓住的活口不多,這些人訓練有素,在落網之後紛紛選擇了自戕,但初步調查到那些黑衣人都是盤踞在韶山一帶的山匪,二姐……”
洛天璟低下頭,捏緊拳頭,語音都帶着顫抖:“二姐,對不起,以後父親交給我的任務我都會認真去對待,再也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洛南音挑了挑眉。
看來大家并不知道那些黑衣人是燕王後的人,更不知道蘇廷的勢力也來到荊州一帶,僅僅以為她這次意外是遇到了山匪。
洛南音沒有做過多的解釋,隻是寬慰了這姐弟倆幾句,但這兩人表現出的愧疚遠遠超出了她所受的委屈。
洛南音捏住額角,無奈笑道:“你們倆别哭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命不久矣呢,我也沒受什麼重的傷,你們不至于這樣。”
但洛雨薇和洛天璟這倆人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洛南音問他們還有什麼事,他們又不說,隻是勸她這兩天好好休息,不要到處亂跑。
洛南音是連連答應,好不容易送走了這兩人,總算是清靜了些。
今日的錦繡院顯得格外安靜,寝屋的窗子被推開一個縫,院子搖晃的樹影映照在窗棂上,窗明幾淨。
洛南音半靠在床邊,也沒有休息,似乎在等一個人。
但她從白日坐到黃昏,除了洛天璟和洛雨薇來過,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來過錦繡院。
直到連翹端來晚膳,她才問道:“姐姐有和我一起回侯府嗎?”
連翹在床邊放了矮桌,擺好膳,回道:“回了,而且連帶着之前教您醫術的那個裴姨也跟着大小姐一起回了沉香院,不過聽說大小姐受傷嚴重,但老夫人有令不許再和沉香院那邊的人多聯系,所以現在大小姐是個什麼情況,奴婢也不知道了。”
洛南音眉頭一跳,道:“祖母不讓大家和沉香院那邊聯系?為什麼?”
連翹搖搖頭:“奴婢也不知道,老夫人也可能是聽到了些風言風語,總之小姐你先安心休息,奴婢覺得大小姐自己能應對。”
“風言風語……”
洛南音心裡一緊,有種不好的預感,晚膳也不吃了,就打算去沉香院。
“小姐,你才醒,身體還虛,大夫交待你要好好休息,就别出去了。”
連翹說話有些急,舌頭都有些打結。
洛南音穿外衫的手頓了頓,古怪地看了連翹一眼,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連翹趕忙搖頭:“沒有!”
洛南音沒理會她,打開屋門就往外走,連翹想要阻攔,但又不敢使蠻力。
許是天氣轉涼了,錦繡院長長的回廊冷冷清清,院中池水裡落了不少殘花,也無人打掃,準确的說,是整個錦繡院都沒有一個下人。
“院裡的下人呢?”
連翹支支吾吾解釋不出來,急成了包子臉。
洛南音又往錦繡院的門廊外走,走到錦繡院院門的時候,竟然看到穿戴盔甲的侍衛,他們把守着錦繡院的門口,也不知道是為了防止别人進來,還是來防止她出去。
洛南音隻看了一眼就明白。
她被關了禁閉。
眼前的場景,跟上一世她與蘇澈私定終身被發現後的經曆一模一樣,祖母覺得她有辱門楣,所以将她關在錦繡院。
而這一世又是為何?
難不成,祖母發現了她對洛懷虞之間的感情沒有那麼純粹?
要不然祖母為何突然讓府裡的人不要去沉香院,然後又将她關了起來。
想到這裡,洛南音原本就沒什麼表情的臉徹底冷了下來。
喜歡洛懷虞這件事與其他不同。
她自己經曆過生死,這一世不在乎外人怎麼看待她。
但洛懷虞不一樣,洛懷虞大業未成,她還有血海深仇要報,還有目标要去完成,這些诋毀會不會影響她?
而且她現在也不明确洛懷虞的心意,若是洛懷虞因為這些流言蜚語疏遠她,她該怎麼辦?
怪不得,今日一天洛懷虞都沒來看她,原來是因為這個。
洛南音的心越來越涼,她不敢想象洛懷虞疏遠她的場景,光是想想,她就覺得自己要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