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黃金周的出行熱潮裹挾着行李箱滾輪的嗡嗡聲，在機艙裡回響。

遊甯坐在過道的位置。他穿了個黑色的短袖，上面沒有什麼圖案，下半身是白色的工裝褲。黑色的鴨舌帽擋住了大半張臉，隻有高挺的鼻梁和線條清晰的下颌露了出來，在熄燈的機艙裡顯露出玉質的光感。

坐走道另一邊的是一個清秀的女孩，一直悄悄扭頭看他。跟旁邊的姐妹竊竊私語這帥哥是不是哪個明星僞裝的。

空姐輕聲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帶，飛機即将起飛。臨近關艙門的前幾分鐘，一個清瘦的身影才緊趕慢趕地上了飛機。

引導的空姐有些驚訝，微笑提醒對方盡快落座。入口處的乘客傳來一陣騷動，遊甯不在意地瞥了一眼，驚訝地盯着往這邊走的少年。

大概是怕冷，這個時間他竟然穿了一件白色的夾克外套，整個人像挺拔的小蔥一樣，逐漸向自己這邊的方向靠近。

朝這邊走來的人磨磨蹭蹭了一會，停在遊甯身邊不動了，像是核對一番無誤，才溫柔地開口，刻意放軟的聲線在機艙内蕩開漣漪。“抱歉，麻煩您，裡面是我的位置……”

聽到這聲音，遊甯慢慢擡起頭，露出鴨舌帽下面的臉，果不其然看到對方露出十足驚訝的模樣。

“學弟，好巧，你也坐這個飛機啊？”

不巧，很不巧。

遊甯甚至懷疑他和喬禦樹是不是上天鎖死的紅線，上輩子也是這樣，每次他去什麼地方，喬禦樹都能很巧合地跟上來。

想到前世對方如影随形的視線和粘人的性子，遊甯臉色都扭曲了。

“嗯。”他低沉地應了一聲，起身給喬禦樹讓位，對方身上帶着一股柑橘混這雪松的氣息，熟悉的味道讓遊甯緊繃的身體逐漸放松下來。

像是遇到了熟悉的人很開心一樣，喬禦樹白皙的臉有些紅樸樸的。

“學弟你也是去旅遊嗎？”喬禦樹小聲地問，他蜷在靠窗座位，一邊詢問，另一邊的膝蓋狀似無意地抵住遊甯的工裝褲，溫熱的肌膚氣息從兩人接觸的地方開始蔓延。

遊甯不懂聲色地挪開腿，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我回家一趟。”

“你家在清溪啊！”對方很做作地表示驚歎，遊甯簡直對他從一而終的尴尬演技不忍直視。然而事實上，上輩子的他真的被這種巧合騙到了。

感興趣的社團項目一樣也就算了，排隊吃飯還能經常性地排到一起，順勢答應一起吃飯的例子更是數不勝數。

“清溪很好玩吧。我之前都沒出過遠門，這還是我第一次一個人出門呢。學習你有什麼推薦的地方嗎？”他的語氣在一個人上面着重停留了一下，口中的暗示意味極重，讓人不注意都不行。

遊甯想到對方前世除了自己也沒看到有什麼社交圈子，還是有些心軟，“怎麼不和同學一起去？”

“我不怎麼會說話。”喬禦樹的聲音小小的，有些羞澀地抿了一下嘴，“我最好的朋友就是你了。”

對方乖巧地看着遊甯，以往清冷的眼睛裡現在裝滿了依賴。

飛機開始緩慢升空，機艙外氣壓降低。機艙頂燈熄滅的瞬間，喬禦樹在暗處勾起嘴角。他扭頭注視那個黑色帽檐下的臉龐，眼神一寸寸刮過遊甯的肌膚，直到耳朵有些不舒服才戀戀不舍收回視線。

氣壓變化帶來的耳鳴如約而至，喬禦樹放任疼痛在耳膜深處炸開。

遊甯的耳朵也有些短暫的耳鳴，但遠不及喬禦樹的嚴重。

針尖的刺痛感從耳膜傳來，喬禦樹閉上眼睛，臉色變得蒼白起來。他的氣壓适應的比别人慢。一般人坐飛機隻是簡單的耳鳴，對他來說就是更深一層的疼痛。沒關系，忍一忍就好了。

“張嘴打哈欠。”遊甯冷靜的聲音在喬禦樹耳邊響起。外面轟隆的風聲讓他聽不清楚遊甯的話，隻能迷茫地睜開眼睛看着遊甯的口型。

遊甯隻能俯下身子，在喬禦樹耳邊重複，“張嘴打哈欠，平衡一下壓力，别害怕慢慢就好了。”

溫熱的氣息撲到喬禦樹的耳朵上，遊甯眼看着對方的耳垂越來越紅，眼睛也躲閃的看着自己，隻有嘴巴很聽話乖巧地重複着，小小的打着哈欠。

容貌绮麗的少年微垂着眼睛，睫毛像顫抖的蝴蝶，粉色的舌尖浸潤着水光，細白的牙齒在殷紅的唇中若隐若現。

遊甯面色如常地移開目光，等着對方慢慢恢複過來。

飛機航行時間兩個小時，遊甯中途睡了一會。醒來的時候，喬禦樹的頭正靠在他的肩上，睡得正沉。

兩人下機場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

他護着喬禦樹随着人群走出，很顯眼地就瞧見門口等着接人的遊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