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甯的視線放到喬禦樹的臉上，那張往日令他心動的臉此刻扭曲成陌生的模樣，天真的殘忍如同爬滿玫瑰的荊棘，每句話都在撕裂他的神經。

他不在意遊甯什麼樣的感受，不在意遊甯對這個世界的看法，他隻是在愛着表層的遊甯，甚至不想費心去探索内裡的靈魂。

“這對我遠遠不夠。”遊甯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帶着鐵鏽味的腥甜。

“前幾天還和我聊孩子的同事，第二天就橫屍街頭。我傾注心血的項目，轉眼化作廢墟。人命在你眼裡就是可以随意揉碎的紙片嗎？”

他猛地揮開茶幾上的相框，玻璃碎裂的脆響在安靜的房間裡響起。

喬禦樹的喉結上下滾動，幹涸的喉嚨發出砂紙摩擦的聲響：“你覺得這是我幹的嗎？”

他睫毛劇烈顫動，像瀕死的蝴蝶。

沉默如潮水般漫過整個房間，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突然騰起慌亂的霧氣，“為什麼…… 為什麼要為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生氣？如果你覺得這個世界是假的，那為什麼還要在意他們的死亡呢？他們死了就死了，隻是不值一提的東西。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應該是我，你應該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

喬禦樹眼睛通紅，眼淚在一瞬間奪眶而出，好似要把所有的委屈發洩出來。他這樣子，卻讓遊甯越發的無法忍受起來。

“無關緊要？”遊甯突然笑了，笑聲裡淬着冰碴，“你把我的人生當作一場遊戲，随意篡改NPC的生死，卻要我隻盯着屏幕裡的你？在和你在一起之前，我有溫度、有呼吸、有真實的喜怒哀樂，有随心所欲的自由！我是人，不是你掌心裡的提線木偶！”

“他們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喬禦樹突然爆發，眼淚決堤般滾落，在臉頰上劃出灼熱的痕迹，“隻有我是真實的！隻有我！”

他撲過去想抓住遊甯的手腕，卻被對方一把甩開。跌坐在地的瞬間，注意到遊甯冰冷的神色，他下意識瑟縮，火燒的大腦才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什麼，瞳孔猛地收縮成針尖，“不行，不行，你不能知道這個事情.我要清除你的記憶！”

遊甯的動作比他更快。鐵鉗般的手指扣住他的肩膀，心底最後一絲僥幸徹底湮滅，說話的聲音帶着某種塵埃落定的悲涼。

“也就是說，我的人生、我的苦難，真的隻是你編排的劇本？” 遊甯的聲音低得可怕，“你知道嗎？我花了二十年才從童年陰影裡爬出來，而這一切…… 都是拜你所賜？”

喬禦樹癱坐在地，眼淚糊了滿臉，卻仍固執地仰起頭：“因為他們分走了你的目光！我才是最重要的，我才是……”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在遊甯嘲諷的輕笑中徹底消散。

遊甯脫力般地将身子後仰，他靠在沙發上，從口袋裡摸出煙，叼在嘴裡，啪的一聲點燃。

煙霧在兩人之間織成灰色的簾幕，遊甯倚着沙發吞雲吐霧，火光明明滅滅映照着他冷硬的下颌線。

喬禦樹張了張嘴，喉間翻湧的話化作破碎的氣泡：“你…… 還愛我嗎？”

沉默像條無形的繩索，越勒越緊。遊甯始終沒有回答，隻是将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裡，呲的一聲輕響卻像重錘砸在喬禦樹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