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不回來了。】
冷冰冰的幾個字瞬間壓垮了她所有的期待和幻想。
她望着空蕩蕩的房間,每一處曾經充滿他們回憶的角落,如今都變成了刺痛她心的利箭。
江晚月越想越傷心,推門而出。
陸熠還沒從學校裡回來,阿姨們都在忙,她一個人在家中漫無目的地亂晃。
陸家很大,但除了來的第一天,她一般隻在一二樓活動。
她也記不清自己爬了幾層,最後到了樓頂的花園。
江晚月在長椅上坐了一會兒,初春的寒風如刀割般刮在臉上,生疼卻也麻木了内心的痛苦。
可當風勢漸猛,甚至肆無忌憚地鑽進她的發絲,掀開她的衣領,讓她有些承受不住,打了個噴嚏。
她終于意識到不能繼續在這寒風中折磨自己,便起身準備離開。
回到室内後,江晚月正要拉上玻璃門,一陣更猛烈的狂風裹挾着落葉與塵埃呼嘯而來,将走廊裡正對着門口的房門吹得劇烈晃動,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在她費力地頂着風将玻璃合嚴前,那扇門竟然被硬生生吹開了。
江晚月皺了皺眉,借着走廊的微光向裡望去,但看不清楚,便猶豫着走了過去。
進入房間後,光線蓦然變暗,淡淡的舊書與木質的清雅氣息混雜着歲月的靜谧撲面而來。她打開燈,暖黃色的燈光瞬間驅散了陰霾。
她發現這是一個雜物間,靠着牆面零散但整齊地擺放着一些書籍信件之類的物品。
唯一有些突兀的是,角落裡靜靜伫立着一架老式鋼琴,龐大的體積在這狹小的房間内存在感極強。
江晚月緩緩走近,帶起地闆輕微的“嘎吱”聲。
黑亮的琴身在燈光下流轉着溫潤的光澤,歲月的痕迹悄然化作幾道若有若無的細微劃痕,邊角處的輪廓也因時光打磨而略顯圓鈍。
但非常幹淨,一點灰塵都沒有,可見家裡的阿姨經常來打理。
那為什麼要放在樓上的雜物間裡呢?壞了嗎?
帶着疑惑,江晚月緩緩打開琴蓋,雙手輕輕搭在琴鍵上,想随意彈些什麼。
幾乎是本能般,手指下意識彈奏起了陸琛向葉凝筱求婚那天的《Do You?》。
沒有譜子,旋律卻如同刻在記憶裡紮了根,清晰而準确。
原來這首曲子,連同那天的畫面,早已如烙印一樣刻在她的腦中。盡管她刻意試圖忘記,卻始終無法抹去。
那日,她隻能躲在鋼琴後面,默默地見證陸琛向别的女人求婚。而今天,她得知他很可能又去見了前女友,卻連質問的勇氣都沒有。
因為江晚月太清楚,從一開始,她就是那個默默付出,無人知曉的存在。
陸琛愛了葉凝筱那麼多年,盡管她已經成為了他的妻子,但他的心似乎從未真正屬于過她。他與前女友的過往,以及他如今的冷淡,都讓她感到自己不過是活在别人故事裡的影子。
過去的回憶與新鮮的痛苦交織在一起,令江晚月更加絕望,淚水漸漸如雨點般滴落在琴鍵上,她指尖一滑,彈錯了好幾個音。
她沒有理會刺耳而不和諧的錯音,繼續任由悲傷宣洩下去。
琴聲如同破碎的玻璃,割裂了夜的寂靜,也狠狠紮進她靈魂的深處。
直至顫抖脫力的手指彈奏完最後一個音符,江晚月用盡最後的力氣合上琴蓋,趴在鋼琴上痛哭起來。
陸熠回家後,上樓時捕捉到隐約傳來的斷斷續續音樂聲,濃眉輕蹙,腳步不禁滞了滞。
他循着樓梯拾級而上,音樂聲愈發清晰,居然是從頂樓傳來的。
陸熠心中一動,那裡放置着他母親的遺物,傭人除了日常打掃,從不在那兒過多停留。
是誰在裡面?還膽大包天地動了他母親的鋼琴?
他不悅地加快了腳步,兩三個台階一跨,動作利落又帶着幾分淩厲。
在音樂聲嘎然而止時,他已經到了門前。
他推開門,江晚月趴在琴上的側影映入眼簾,長發如墨色綢緞從肩頭滑落至腰際,仿佛被月光輕拂,泛起層層細膩的光暈。
“嫂子?你怎麼在這?”陸熠劍眉微挑,有些驚訝。
江晚月其實能猜到是陸熠來了,住一起久了,她已經熟悉家裡每個人的腳步聲。
但她哭得實在太丢人了,這會臉上都是淚痕,根本沒勇氣擡頭面對他。
沒得到回答,陸熠疑惑地走近了兩步,才注意她的肩膀正在輕輕顫抖。
江晚月壓抑的抽噎聲雖然很輕,但還是被他聽見了。
她在哭。
陸熠上前的腳步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