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淚水仿佛是取之不盡一樣怎麼都止不住，如刀片一般剮着他的心。

她臉上原本白皙的皮膚此刻因哭泣而泛起淡淡的粉，卷翹的長睫被淚水浸濕，濕透的眼睛閃爍着晶瑩的淚光。

比起欣賞她此刻的楚楚動人，陸熠更擔心的是她會不會哭得喘不過氣，甚至因呼吸不暢暈過去。

在遇到江晚月之前陸熠哪裡哄過人，毫無經驗的他隻能笨拙又局促湊到她面前，一遍遍低聲下氣勸道：“别哭了好不好？”他語氣中透露着别扭，卻又帶着一絲小心翼翼的溫柔。

他想幫她擦眼淚，可口袋裡的紙巾早就被霍霍完了，隻能手忙腳亂地到處給她找抽紙。

迅速從隔壁房間取到紙巾回來後，陸熠望着江晚月發紅的眼眶，心底湧起一股沖動，想擁她入懷好好安慰一番。

但他不能。

看到她顫動的肩膀，他又想擡手拍拍她的肩頭安撫下，卻始終沒有落下，隻是默默守在她身後。

其實就在年前江晚月回家那天，他知道陸琛對她的真實态度後，便猶豫着是否要把他哥的打算告訴她。

他想讓你一直當見不得人的替身。

但如果自己向江晚月捅破了真相，這算不算刻意破壞他們的夫妻感情？

陸熠不停地在内心自我審判，他喜歡她，自然也有私心，希望她和他哥的感情破裂，最好直接離婚，那樣他才有那麼一絲絲微弱的機會，也許有天能将自己的感情說出口。

可若他真的這麼做了，那自己和挑撥離間趁虛而入插足别人家庭的小三有什麼區别？

他的母親死于父親的出軌不忠和小三的有意挑撥，所以他最厭惡痛恨這兩種人，根本無法接受自己有朝一日也成為這樣的人。

而且他又清楚地知道江晚月對他哥的深厚感情，也不想讓她一整個年都過得不開心，當時便沒說。

在江晚月回來後，他注意到她的郁郁寡歡，遲遲沒找到合适的機會開口。

現在隻是陸琛疑似出差時去見了葉凝筱，她就崩潰成這樣，陸熠更加不敢想象若是告訴她他哥隻是把她當成前女友的替身，她會有多痛苦。

他悄無聲息地歎了口氣，就這樣一直陪着江晚月，等到她終于哭累了停下來。

江晚月逐漸冷靜下來，後知後覺自己今天的失言，有些不安地試圖找補：“我剛才和你說的事情，不可以告訴任何人，特别是你哥。”這些都是她内心最脆弱、最羞恥、最見不得的秘密，是她隻能一個人獨自舔舐的傷口，怎麼能被别人看到？若是陸琛知道了，會不會更看不起自己？

陸熠神色複雜地看着她，眼中滿是心疼，鄭重地向她承諾道：“好，我不會的，嫂子你放心。”

兩人一時都沉默了下來，因而同時注意到了樓梯處傳來的動靜。

“我們下去吃飯吧。”陸熠推測多半是來到了飯點找不到他們人的阿姨。

江晚月點了點頭，起身，陸熠跟在她身後。

她即将邁出門時，他突然問道：“你就這麼喜歡我哥嗎？”哪怕他一點都不喜歡你。

江晚月停住腳步，輕柔卻堅定地給出了回答：“是的，我從大一開始就喜歡他了。”

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答案的那一刻，他的心仍像被利刃刮過，痛到不會再痛了。

片刻靜默後，陸熠隻吐出一個字：“好。”

既然如此，那他會盡力讓她得願以償。

即使這意味着他要永遠将自己的愛意深埋心底，意味着他要親手将喜歡的她推向哥哥。

江晚月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并沒有回頭。

也未曾看到陸熠臉上落寞又哀傷的神情。

第二天晚上，陸琛回家了。

江晚月盯着桌上的精美的咖啡杯，注意力卻全然在陸琛的身上。

她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問起：“诶老公，我記得Royal Worcester是英國的，你上次不是去的美國嗎？”

這杯子是她今天特意擺出來的。

不弄清楚陸琛到底是不是為了見他前女友去的英國，她無法釋懷，卻又不能直接挑明問，否則不好解釋自己為什麼會知道，隻能想些别的辦法試探。

她試着從他上次國外帶回來的禮品入手，逐一檢查後還真找到了合适的托詞——一套英國知名品牌的餐具。

陸琛正脫着外套，聞言擡頭看了她一眼，神色如常：“嗯，我在美國忙完回來前順道去了趟英國。”

“英國也有并購業務嗎？”江晚月餘光觀察着他的表情，捏着杯柄的手指不自覺更用力了幾分。

陸琛走到桌子旁，随手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沒，我是去和之前認識的一個投資人碰了面，這個就是他送的。”

他說話時眼神坦然，看不出有說謊的嫌疑。江晚月見他如此鎮定，心中那點笃定的懷疑也開始動搖：“是嗎？也沒聽你提過。”

陸琛聳了聳肩：“我就待了半天，當天晚上就走了。”他确實沒有說謊，最多是隐瞞了部分事實。

半天，應該也來不及做什麼吧。

江晚月暗中思忖，最終選擇了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