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的睡衣兜裡一毛錢也沒有。
混混砸吧了下嘴,一口被煙熏黃的豁牙,推搡了下面前這睡衣小子一把,“識相點啊,大哥就要杯酒錢。”
“怎麼辦!”孟夏心中對着系統大叫。
系統滿頭大汗:“現在23點58分,交換機會快刷新了,你再撐會兒,我看看阿諾上哪兒去了。”
孟夏和系統嘀嘀咕咕,在混混看來就是這小子根本不把自己放眼裡,他啐了口唾沫,決定給這小子一點顔色看看。
“呃!”鑽心的痛從腹部蔓延開,孟夏毫無防備地受了一肘擊,嗓子眼湧出痛呼。他被孟成勇揍過那麼多次,還是沒辦法習慣突然到來的疼痛滋味。
“敬酒不吃吃罰酒!”混混顯然是個鬥毆老手,趁着孟夏沒回神的時間,又扣住他的下巴往他臉上招呼了一拳。昏暗的路燈照亮孟夏的臉,血沫從他的嘴角淌下。混混輕佻地拍拍孟夏的傷口,頭頂的數字一跳,漲到了-30,“仔細一看,你這學生仔長的還不錯嘛,拖去店裡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不要!”孟夏掙紮起來。混混一腳将他踹倒,像踩扁廢品回收處的易拉罐似的,碾着他的腹腔,“真是個學生仔,完全不會打架啊。”
萬籁俱寂的夜,無人在意小巷裡發生的暴行。
“五十九分了!”系統在孟夏腦子裡叫起來,“走,阿諾在樂途網吧那!”
孟夏一振,忍着疼痛組織語言:“……大哥,我有錢,我從家裡偷溜出來去網吧的。你放過我,錢就在網吧那兒,我帶你去取。”
混混砸吧了下嘴,将信将疑:“你先帶路。”
樂途網吧離這不到200米,混混挾持着孟夏,很快便到了。
眼見着能拿到錢,混混不自覺地放松了警惕。
孟夏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瞧見一抹白色的影子一閃而過。是阿諾,系統沒弄錯,阿諾果然在這。孟夏輕輕“喵”了一聲,惹來混混狐疑地一暼。角落裡的波斯貓一頓,它認出來孟夏的氣味,并嗅出了孟夏的不安和急迫。
孟夏需要它。阿諾反應過來。
幾乎是瞬間,白色波斯貓竄入孟夏懷中。
[0:00,機會重置——]
[交換人生系統.試用裝1.0版本]
“檢測到對象好感度為100,是否與該對象交換身體?”系統的聲音響起。
“當然!”一陣天旋地轉,阿諾操控着孟夏的身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從混混的鉗制中掙脫。他助跑兩步,躍上牆頭,就這樣消失在黑夜中。
混混氣急敗壞地追了兩步,巷子裡鑽出一個他潛藏着的同夥,兩人對着孟夏的背影怒罵了幾句,放棄了追蹤。
貓·孟夏被阿諾穩穩地抱在懷中,系統舒了口氣:“半夜遊蕩在外邊真危險。咱們去哪?”
貓·孟夏将自己團成一個球:“去找張缇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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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缇娜,孟夏的生身母親,住在文弗第七醫院已經三個月。她的肺裡長了一顆瘤子。
文弗第七醫院距離坡河街大概十五公裡,阿諾控制下的孟夏一路飛檐走壁,沒再撞上勒索的家夥,一小時後抵達醫院門口。
貓不能進醫院,阿諾舔舔孟夏的手心,搖着尾巴離開。
淩晨的住院部十分安靜,風塵仆仆的孟夏在洗手間掬了捧清水潑在臉上。他拍拍灰撲撲的睡衣,理了理被風吹得亂糟糟的頭發,臉上的傷卻沒辦法掩蓋,隻好用水簡單沖洗一下。
張缇娜睡在一間三人病房裡,孟夏為她請的護工卷着鋪蓋窩在一旁的行軍床上打呼噜。她們都睡得很熟。
孟夏輕輕離開病房,找了張冰涼的空椅子坐下。
“你就在這睡?”系統不大滿意,“絕對會着涼的。”
孟夏斜眼:“難道還有什麼别的辦法?”
一人一統相顧無言,救護車的聲音忽然從樓外傳來。
“車禍!一剛拿駕照的小孩兒把車撞樹上了!”
“人接到的時候就暈着……聽說好像是酒後駕駛。”
急救人員推着擔架沖進樓内,後邊墜着七八個年輕的慌張男女,個個衣着不凡,帶着酒氣,像是剛從酒吧鬼混完出來的有錢公子哥大小姐。孟夏打了個哈欠,餘光掠過這群人,忽然一頓。他揉揉眼睛,确信自己沒有看錯——
腦子裡的系統已經大叫起來:“夏槐序!”
白日校園裡的英俊ACE投手換下白色球服,一身黑西裝,衣襟敞開,領帶松散,跟在擔架後邊,頗有些頭疼地捏了捏鼻梁。
孟夏抓着欄杆探身出去,想要看清他的臉。
系統在孟夏腦子裡嘀咕:“他怎麼會在這?”
擔架上昏迷的人是手垂在一邊,後邊離得最近的女孩絞着自己染成芭比粉的手指甲,抽抽噎噎地掉眼淚,“邵傑……”
邵傑?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孟夏盯着擔架上撞得滿頭血的家夥的臉,想起他的名字。鄭邵傑,學生會副主席,鄭家四少爺。
系統鄙夷:“鄭邵傑是鄭家出了名的草包,平日就仗着家裡在學校胡作非為,夏槐序居然和他混在一處,果然也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樓下夏槐序一邊安撫着鄭邵傑的女友,一邊翻看着手中紙質資料。孟夏搖頭:“夏家與孟家素來交好,夏槐序又是學生會主席,出了這種事,他肯定得來看看。”
“你向着他說話?”系統的音調高了一個八度。
孟夏手撐着欄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夏槐序:“我隻是很了解他。”
疾風刮進敞開的窗,吹翻夏槐序手中資料,他有所感應地擡頭。
恰和孟夏四目相對。
屋外風聲大作,一聲驚雷落下,大雨傾盆,如同天空裂開了道狹縫,無窮無盡的雨水洶湧而出。
“把窗戶扣上,門關緊了,暴雨預警!”
人聲嘈雜,交織穿梭。
孟夏挑釁地吹了聲口哨。
窗戶沒來得及全部關上,臨近的人們已被澆了一臉的水。風吹得夏槐序衣擺獵獵作響。
“先代我拿一會兒,行嗎?”夏槐序将資料放到同行人手中,松松領帶,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臨時有點事要處理。”
他朝着樓上的孟夏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