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好冷！”林白玉溜進帳篷，扯了絲被将自己裹住。

陸景玦歎氣，“先換掉濕了的衣服。”他從藥箱中取出新的紗布，“還有紗布也要換……”他臉色瞬息微妙，此次前往淮河，路途極短，若未遇匪人，便已至行宮，故而她并未讓宮娥随同。拿着紗布，他面上一熱。

林白玉倒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她脫下外袍，松開裡衣，“我自己怎麼換？來幫我。”不耐煩扯開身體上濕冷黏膩的紗布，她低頭看眼箭傷，先前都是宮娥幫她處理，傷在何處是何模樣，眼下也是初次見。

隻見左胸下方的蒼白肌膚上，有塊拇指大小的紅褐色傷口。傷口周圍遍布着大片青紫，乍一看猙獰無比，“這傷口看着怪吓人的。也難怪那太醫一直念叨着什麼上天庇佑。”說罷，她又開始在傷口附近比劃，“原來當真是再歪一點我便沒命了。”

“好好活下去。”陸景玦沉着臉，輕聲道：“不要再縱容和漠視自己的傷。”早前誤落捕獸坑時，即使腳踝和手掌殘破不堪，她也是副無所謂的模樣。如今面對這稍有不慎便能要命的箭傷她竟仍舊這般。

“說這種煞風景的話作甚？你又怎的了？我又何處惹你生氣了？”林白玉扭轉身體，仰頭盯着坐于她身後之人。

氣惱恍惚的陸景玦與她澄透的琥珀色雙眸片刻相望，他眼眸輕轉，嗡的一聲，手中紗布掉落。

他一句話都不說，惹得林白玉不滿撅嘴，“你有話就直說……”順着他目光往下看去，她了然惡劣一笑，“哦，看了你那麼多次，總的禮尚往來嘛……”

此後她一直在絮絮叨叨的呃念着什麼。陸景玦是半分都聽不進去，她烏黑細軟的發絲，無章法的垂落在各處。紫色衣衫半遮半掩着蒼白身體，許是因方才的跑動，還泛着點紅。明明身子消瘦，卻有着一對……陸景玦霎時躁動無比，他堪堪挪開眼睛。

她仍舊不依不饒的，頂着張純真稚嫩臉蛋，張着雙澄透清澈的眼眸，欲說還休的望着他。她渾身透着的矛盾不和諧，讓他升騰起手足無措之感。她又想捉弄他嗎？

“我無需你在此處禮尚往來。”陸景玦腦中嗡嗡作響，“轉過去。”

見她不動，陸景玦按着她雙肩，硬是将她身子掰正，背對着他。他掌心滾燙的溫度，燙的林白玉一陣瑟縮。

他花費莫大的氣力，才将手從她微涼又細膩濕滑的肩頭滑落，他咬牙切齒道：“我是個男人，你就不怕我，不怕……”

“我不怕啊。”她嘿嘿一笑，“畢竟你是陸景玦嘛。”

陸景玦自嘲一笑，拾起掉落的紗布，輕柔細心為她更換，“你未免太信任我了。”忽地，纏紗布的手一頓，他皺眉道：“若今日我不在，你該如何？莫非要讓别人來幫你？”

“那我早就去夢裡找周公了，哪還會去什麼潭邊。”

他松了口氣，但看着她單薄又脆弱的後背，方才之事，讓不安再次填滿他。他張嘴，聲音輕的彷佛一陣風就能刮走，“如今我們這般，算什麼？”

久到他都忘卻是從何時開始，他的身軀便如同渴望日光般，想要不由自主的靠近她。那時他甚至還無法分辨，喜歡一個人和一篇文章的區别。但他仍舊敏銳的察覺到這種獨一無二的怪異。他不會對旁的人如此渴望，但一面對她，那便是不用多慮，不用思考，一切都是那麼理所應當的靠近。

“啊？”

“我們的關系。”

話落，夏夜中微不可察的一縷燥熱也散了。帳篷裡沉默無聲，外面零星夏蟲的咕咕聲和他咚咚的心跳聲糅雜成一團。他既期待又害怕着，接下來從她嘴中說出來的言語。

沉默許久，她打岔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不過如今這般，便夠了。”

預料之中的回答，陸景玦垂眸，說不上心中何種滋味，他喃喃道：“你應該早就察覺到了吧，我對你……”

“夠了！”她急促打斷他，那幾個字是洪水猛獸，一出世，定會攪得天翻地覆。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功夫，再去應對任何一種變化了，“我不知道，也不想聽。你我如今這般，還不夠嗎？你不也樂在其中嗎？你還想如何？我們各取所需便夠了。”

“什麼？”陸景玦不可置否，“你說我樂在其中？”

“不然？啊，我知道了，你覺得這種程度還不夠？”說罷，林白玉轉身寬衣解帶，“來，我們做更多的事。”

“你冷靜一點。”陸景玦拽開她的手，“你把自己當什麼了？又把我當作什麼人了？”

“那你要我如何？！難道我要因為短暫的歡愉片刻，便要讓我忘記殺了我全族的兇手嗎？！”

“我未能毒死那個皇帝，還白挨一箭，這算我倒黴！不過也是情理之中，這世道怎可放我這般走運？如今我不厭惡你，我們可以短暫的親昵依偎，不就夠了嗎！你還想從我這裡得到何物？！”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