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卻瘋了般靠近他,挑釁道:"重要的人死了?我想想,公孫敖麼?還是......"
劍鳴驟起!
岱極的溫熱的手掌突然覆上長廉的手背。這個劍術稀松平常的家夥,此刻正連帶着劍柄和長廉顫抖的指節一齊握住,仿佛是教授劍術的夫子和連劍都握不住的初學者——
明明長廉才是那個劍術大師。
“冷靜。”岱極伏在他耳邊低聲道。
劍尖已然抵在方青頸側,血珠順着傷口滑落,可那些血液落在地上卻化作詭異的黑色黏液,像是有生命一般,緩緩蠕動着。
方青臉上的表情由瘋狂變得痛苦,他不斷地抽搐着,猛地停了下來,再擡頭時瞳仁變成了金色,緊跟着是一聲怪叫:“曹長卿!”
風羲回正低頭翻老師塞給她的《神遺錄》,聽到聲音擡眸一看,心頭微微一緊
這不是單純的傷口溢血,而是“失控”。
方青的瞳孔驟然浮現出異樣的金光,黑霧自他身體深處逸散,沿着冰鍊不斷扭曲蔓延。
“别看!”風羲回厲聲喝道,但她的話還是慢了一步。
長廉堕入永夜——
榆次山的雪是溫的,冬日的陽光正好,風卻依舊凜冽。
衛青的白裘領口沾着晨露,馬鞍旁挂着新打的狐皮酒囊。
他們并辔立在長安城外的官道上。
“雲中城的草原能跑三日不見邊。”衛青勒緊缰繩,腕間護甲擦過劍鞘,發出清脆的響聲,“等拿下雲中,我們就在榆次山下跑馬。我聽說人生不得意之事十之八九,唯有草原策馬最自在。”
“榆次山下跑馬一遭,人生無憂!”
長廉忍不住笑了,“好!”
馬蹄聲碎落在晨曦裡,衛青的身影在陽光下漸漸融化——
不,不對。
長廉的瞳孔驟縮,胸口泛起一股莫名的焦躁,他的指尖發冷,隐隐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那天,自己就是這樣送走衛青的?
他猛然策馬狂奔,去追那道身影。可官道在他馬蹄下瘋狂生長,像一條無盡的鎖鍊,束縛着他、阻擋着他,讓他始終追不上前方那抹白色的背影。
他一遍遍向前伸手,一次次擦肩而過,最終隻能眼睜睜看着那人消失在狂風之中。
“衛青——!”
他的嘶吼被狂風吞沒,揉碎成嗚咽。
長廉終于跪倒在無盡延伸的官道中央,懷中的酒囊不知何時化作一截殘破的甲片。
溫熱的血液順着甲片的裂縫湧出,漫過他的指縫,化作焦土上燃起的第一簇妖火——
地宮燭火驟然複燃。
風羲回的銀針還懸在長廉眉心三寸,針尾系着的符咒已燒成灰燼。
“阿河!”岱極正試着拍醒長廉,一聲又一聲,長廉眉頭緊蹙,手無力地握着,不知道要握住什麼。
“阿離,還要多久?”岱極焦急地看向還在翻着《神遺錄》的風羲回。
風羲回皺眉,繼續翻着《神遺錄》,“别急,在找了。首先我得術法壓制他……阿河是怎麼暈過去的?”
“他好像是和方青對視了一眼。”
風羲回動作一頓,“找到了!”
她啪地合上書,把它扔回靈空間,取下嘴裡的棒棒糖,随手丢到地上。
左手翻轉,五指微曲,銀光流轉間,銀紋自額間綻開!
她擡頭直視方青,毫無畏懼地迎上他那雙染上紫光的眼睛。
方青瞳孔驟縮,周身的黑霧被一股無法抗衡的力量壓制,他的笑容逐漸扭曲,張狂與邪魅在瞬間變成驚恐——
鹿台難得一見的幻術天才,竟然被一個剛剛翻書現學現賣的家夥壓制了!
“不要!”
長廉猛地從夢中驚醒,冷汗浸濕了鬓發。他的目光晃過地宮,看到岱極的一瞬間,終于喘息着松了口氣。
但風羲回根本不給他緩神的機會,順勢一記手刀劈在他後頸:“再睡會兒。”
長廉被迫重新陷入昏迷,身子一歪,被岱極急忙扶住。
風羲回眼神一冷,回頭對上方青的目光,聲音平靜,卻帶着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喜歡窺視人心?”
她緩緩靠近,銀光自掌心凝聚,符咒燃燒着飄散在空氣中,“姑奶奶我看看,你到底是人,還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