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陶小風來說的天文數字賀岩就這麼輕易給他了，但陶小風覺得這錢燙手，說什麼都要還給賀岩。

賀岩不收，連着好幾天也不接陶小風的電話，徐京淮還說賀岩有事需要回榕城。

明明是還錢，賀岩卻給了陶小風一種躲債的錯覺。

孫強覺得陶小風是瘋了，這麼一大筆錢幹點什麼不好，非要還給人家。

春節長假剛過，工作日的上午單量急劇縮水，陶小風跨坐在街邊無所事事，忍不住又翻出銀行卡信息，看着上面長長一串0有些發愣。

賀岩不會真的給了他一筆錢就走了吧？

剛想着，手機有電話呼入，是海城座機号。

陶小風疑惑接起，對方說是城南城管大隊，專門處理犬隻管理這一塊。

“我們這邊接到群衆反映說您養了隻狗，今天聯系您是想提醒您盡快辦理犬證，文明養狗，感謝理解。”

陶小風愣了兩秒，突然覺得好笑，哪個多管閑事的把他舉報了，而且，誰說他要養那隻狗了？

一小時後，陶小風拎着小唐站在城管大隊大廳。

“還要先去醫院打疫苗？”陶小風張大嘴巴。

怎麼這麼麻煩！

陶小風惡狠狠把小唐丢在電動車踏闆上：“滾吧，誰有空帶你打疫苗？”

小唐不知道主人為什麼生氣，但主人不悅的語氣它能分辨，輕咽着趴到陶小風腳邊，伸出小而短的舌頭讨好似的舔舔陶小風的鞋頭。

陶小風罵了聲，拿出手機搜索最近的寵物醫院。

徐京淮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來的，說賀岩辦完事回海城了，問陶小風晚上能不能一起吃飯。

陶小風随口說趕着去醫院。

“你怎麼了？”那頭換成賀岩焦急的話，“哪裡不舒服？你現在在哪？我馬上過來。”

陶小風噎了噎：“我沒事，帶狗打疫苗。”

等陶小風到寵物醫院，老遠就看見那輛熟悉的豪車停在醫院門口。

陶小風拎了小唐下車，賀岩從後座下來，小唐認出來人，一改初次見面的龇牙咧嘴，此刻開始吐着舌頭殷勤地搖頭擺尾，一副吃人家嘴短的蠢樣。

賀岩今天換了套休閑裝，整個人比着正裝溫柔不少，陶小風看得愣了下。

賀岩已經近前：“今天不忙嗎？”

徐京淮道：“陶先生要是忙的話，我帶小唐進去打疫苗，一會兒給你送回去。”

“不用。”陶小風婉拒，怕賀岩走，又道，“稍等我下，我還有話和你說。”

他說着提着小唐推門進醫院。

他選的這家醫院規模不算大，不過人倒是不少，帶着各種各樣的寵物，裡面貓貓狗狗叫聲一片。

很快有人來接待，問陶小風預約了幾點鐘。

陶小風直接發懵：“還要預約？”

神仙啊，現在養隻狗都這麼難？

接待的小姑娘禮貌解釋說因為人多，都要提前預約，否則當天是排不上号的。

正說着，又有人牽着狗進來，說是打疫苗。

沒有預約的陶小風很快被擠到了一旁。

“你說你，怎麼那麼麻煩？”小唐被拎到門口丢在地上。

它滾了個身，沾一地灰塵又興沖沖跑過去咬住陶小風的褲管。

“這麼快？”賀岩問。

陶小風告訴他沒打上，一面摸出手機：“你把賬号告訴我，這錢我不能要。”

賀岩離開這幾天，陶小風嘗試往他微信轉賬，因為有日限額，最高20萬，堪堪需要40天才能轉完。

結果賀岩一秒拒絕退回。

賀岩也知道這筆錢是過不去了，于是說：“賬号可以給你，如果你能跟我去榕城的話。”

陶小風猝不及防：“啊？”

小唐磨牙得起勁，忘我地甩着腦袋，陶小風踢了踢，徐京淮趕緊彎腰把狗抱到了另一側。

賀岩認真道：“你不想收錢，但我想表達我的謝意。”

陶小風忍不住笑：“我去榕城幹嘛呢？”

賀岩道：“我可以給你安排工作。”

陶小風又笑：“我沒有文憑，難道要我換個城市送外賣？”

賀岩莫名想到那天看到陶小風出租屋的一切，簡陋的房屋擺設，吱嘎作響的高低鋪，無法采光的窗戶，還有連高中都沒念完的少年，他難受的幾天幾夜睡不着。

“那就先考大學拿文憑。”賀岩道。

陶小風沒想到他會提讓他去讀書，直接懵了半瞬，陶家壩容不下他後，因為九年制義務教育，他起初還是有學上的。

但高中就不一樣了，他也曾想過就算不靠别人，他自己也可以打工把學上了。

可理想是美好的，真正實施起來才發現時間精力不夠不說，根本不會有人雇傭學業繁重的高中生，他需要頻繁地換打工的地方。

跌跌撞撞念完高二，陶小風終于無法兼顧工作和學習，他最後打算認命，怎樣活着不是活着？

他得先活下去才能談那些虛無缥缈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