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我們出去走走?”
看出路絕過于關注那塊屏幕,迦勒決定帶他離開這個令他焦慮的空間。
“也行。”路絕跟着他的動作起身。兩人剛到門邊沒多久,便聽到門上傳來了敲門的聲響。随之而來的,是薩爾的聲音。
“路絕,你在房間嗎?”
沒想到薩爾會突然來訪,路絕和迦勒疑惑地對視了一眼。
他們打開了門,發現門口站着的不止薩爾一人,任鸢和阿音也都在。
路絕疑惑:“你們這是?”
見到迦勒也在,薩爾打了個招呼後便表明了來意。
多虧了路絕分享的那個方法,他們幾人難得享受到了沒有精神污染痛苦的時光,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前來感謝一下路絕。
棕發男生笑得溫和,與上次在啟蒙日那日相比,薩爾的臉色顯然好轉了很多,周身隐隐的壓抑被難得的輕松所替代,眉間的憂愁似乎也減淡了一些。
這都是路絕那個屏蔽精神污染方法的結果。伴随着年齡增長,實驗體體内的精神污染隻會越來越嚴重,而往往壓倒實驗體最後一道防線的,就是嚴重的精神污染所導緻的認知錯亂。
路絕剛來S區那會還能經常在公共休息室那裡見到他,而現在,薩爾幾乎紮根在禁閉室内,從那個狹小黑暗的房間内汲取氧氣,獲得片刻的清明。
對薩爾來說,路絕所分享的這一方法,雖然不能根治精神污染,但起碼有清晰的認知,他能外出活動的時間也越來越多。就像苦苦堅持的煉獄中終于有了安全所,他很感激路絕的分享。
聽着薩爾感謝的話語,路絕思緒突然飄遠了。
精神污染,幾乎是全部實驗體高懸在頭頂的達克摩裡斯之劍。
薩爾是與099号同批次的實驗體,這一批次的實驗體大多都已經因為報廢被處理了。隻有包含099号内的八名實驗體被蘭撒和封真攔下,現在正處于FG567項目的實驗之中。可以說,這一批次的實驗體,能勉強維持意識清醒的也隻有薩爾一個了。
這也是再一次,路絕深刻體會到了自己所作所為對其他實驗體的影響。
原著劇情中薩爾沒有出現的原因,隐隐有了推論。
前傳劇情結束于四年後,而此刻薩爾的精神狀态已經不足以支撐其自由活動了。
眼前這個棕發男生,極有可能在後續四年中墜入命定的結局,化作熊熊烈火中的一捧白灰。
他孤身一人從A區到S區,在倒計時的時間内等待着新的實驗體的到來,并為他們塑造一個美好的烏托邦。這個烏托邦或許虛假,但他仍會沉浸在公共休息室那段溫馨的時光之中。
就像是自己為自己塑造了精神支柱,以求生的機會。
刹那間,焦慮似乎從他身上褪去,路絕不受控地沉浸在思緒之中。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臉色仍有些發白的薩爾,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悲涼。
是啊,眼前這個人就像是所有無辜實驗體的倒影,都是在已知自己終局的恐慌中,抓住希望的一抹微光。
路絕不知道在十三歲的路絕·萊茵特死亡後的那個世界裡,塞缪爾有沒有成功研發出解決精神污染的方法,或許有,又或許沒有。
任鸢、阿音、文旭以及迦勒又是怎麼熬過精神污染的,甚至最後出現在故事結束的終局。
無數困惑和未知埋藏在未道明的文字中,空白成了唯一的解釋。
但現在,在路絕·萊茵特未在十三歲死亡的這個世界中,路絕擁有了改變他們命運的鑰匙。他這具湧動汩汩血液的孱弱身體,有着不一樣的意義和價值。
眼前的三人組臉上都是難得的輕松和發自内心的笑意,路絕頓時覺得自己藏拙的舉動是不是錯誤的,無形的道德鞭策,讓他覺得自己像是薩爾他們命運的加害者,或許塞缪爾在自己身體上的殘酷實驗沒有盡頭,但精神污染如果能解決,相當于又延續了無辜者的生命。
另外一種焦慮油然而生,他開始不受控地感到反胃。
他很清楚地知道,他目前的焦慮症狀已經開始走向不可控的程度。像是尋求心理安慰一樣,他下意識抓住了一旁迦勒的手,銀發少年在他握住的那一瞬便立馬回握,傳遞一股令人安心的力度和暖意。
薩爾見路絕臉色不佳,正想開口詢問些什麼,就聽見眼前的紅發少年說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精神污染也不是無解的,再堅持一下吧,薩爾。”
他這話一出,除他之外的四人臉色稍稍有些變化,迦勒立馬了解路絕在想什麼,再度握緊了路絕的手。薩爾和阿音有些詫異,而任鸢卻體現出了幾分急切。
她甚至不複尋常的從容,壓低聲音問:“是FG……”
她話還沒說完,就得到了迦勒一個警告的眼神,銀發少年眼神淩厲中帶着幾分警告,壓迫着任鸢。
那雙黑漆漆的眸子似乎在說着。
我知道你知道些什麼。
一瞬間,任鸢意識到自己操之過急了,她止住即将脫出口的話,在薩爾和阿音的詢問聲中搖頭掩飾。
場面頓時陷入了一陣沉默,正當薩爾想說些什麼緩解下氣氛時,走廊盡頭傳來了阿拉爾慌亂的喊叫聲。金發少年喊着薩爾的名字,氣喘籲籲地出現在拐角。
“薩爾!”
他看着聚集在路絕房門口的幾人,瞪大的瞳孔中帶着幾分恐懼。
“萊雅她,她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