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遠書愣了兩秒，心裡百轉千回，想問出口卻在看向沈蘭思那張臉的那一瞬憋了回去，半晌，失聲笑問：“你都不問問，就覺得會好起來？”

你都不問問，就覺得是要好起來？

也是，宋遠書這幅狀态，已經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

沈蘭思理所當然：“等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我不需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隻要知道，宋遠書是我的同桌，我希望他以後每一天都能比昨天好。”

進入十一月，陽城天黑得越來越早，這會兒，操場上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風走的很安靜，太陽和月亮遙遙相望，落日和月色交相輝映。

宋遠書站在原地，卻覺得自己立于山巅，仿佛他已經走了很久很久，明明累得渾身發軟，卻因為一句話而全身發熱。

沈蘭思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啊，安慰别人的話容易說，站在别人的角度看問題卻很難。我也知道，我什麼都做不了，什麼忙也幫不上。”

沈蘭思頓了頓：“可是啊，我能做的就隻有安慰啊。”

半晌，沈蘭思才重拾那副輕松歡快的笑容：“所以啊，不想說的事情不用說。畢竟，痛苦和悲傷，眼睛和心總有一個能看到。”

宋遠書突然想起自己看到沈蘭思的第一面。

來一中的第一天，就在辦公室看到了對方，那時候，沈蘭思剛被訓完，卻依舊笑得自信又張揚，快樂又放肆，像是從來不在意任何人，從來不憂心任何事，所以心裡坦蕩蕩，沒心沒肺，活得自己又自我，就像熾熱又耀眼的太陽。

隻是後來發現，沈蘭思有血有肉，有惱有悲，心裡裝了很多人很多事，細微又敏感，體貼又善良，她在天上旋轉發光的時候，會吸引很多人，但同時，她也被這些人吸引。

是啊，萬有引力的對象從來都不是一個。

不一會兒，齊意和林時也找了過來，提議道：“晚上不上晚自習，一起去吃飯？”

“好啊好啊！”

沈蘭思拽着宋遠書，和齊意、林時一起去了萬陽街。

萬陽街原本是條老的商業街，宋遠書小時候還跟着外婆來過這邊，記憶裡的萬陽街還是混混橫行霸道、打架鬥毆随處可見的模樣。

現在，街道納入新商業區，全部都在翻修，大有改革一新的氣勢，從各種腳手架和綠網就可見一斑了。

沈蘭思介紹道：“這邊好多店面都在改造，年底這條街就恢複營業了！呐！那是我爸媽在路口新開的店面，晚上我請客！”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蘭思小店”四個字的閃亮大招牌，在夜色裡奪目的很。

等四人到了的時候，店裡人還不多。

“爸！媽媽！我帶同學來了！”

沈蘭思一進店裡，就把書包扔進櫃台裡，看見張美芳從廚房端菜出來，急忙上前接過。

張美芳擠開沈蘭思，繞過她，就把盤子送上了它該去的位置：“不用不用！當心燙！别等會衣服又弄髒了！”

那桌的客人似乎是老熟人，笑着說：“喲，老闆娘，你這閨女真貼心！”

送完菜，張美芳在身前的圍裙上擦了擦手，笑開了花：“那是，我閨女可好了！”

轉頭看見宋遠書三人，笑着招呼道：“坐坐坐，随便坐！齊意！林時！你們倆可好久沒來了！這是？”

張美芳的視線在宋遠書身上停留了片刻。

沈蘭思：“宋遠書，我新同桌。”

張美芳點點頭，又轉頭仔細瞧了宋遠書兩眼。

這新同桌，她可是總沈蘭思嘴裡聽到不少回了。

三人乖乖打了招呼：“阿姨好！”

齊意笑道：“阿姨！要不是高三任務重，我爸媽管我們倆管的嚴，我可天天求着沈蘭思過來吃飯！上一回過來的時候，店還在後街那邊，搬到這邊來，店都豪氣不少。咦？阿姨，怎麼感覺你苗條了不少？臉上皺紋都沒了。”

齊意仔細瞧了張美芳的臉，認真道。

張美芳先是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然後瞥了眼廚房，悄咪咪地湊近齊意：“哎喲！這都被你發現了，最近我瞞着你叔，在隔壁美容院做了幾個項目，很明顯嗎？”

隔壁有個小的美容院，張美芳好姐妹開的，給了很多折扣，不然，她也不舍得花這個錢。

齊意點頭，誇張道：“阿姨，你這都年輕十歲了！”

張美芳笑得合不攏嘴：“真會說話。來來來，裡面坐，裡面坐！要吃什麼，随便點，我讓你叔做！”

沈蘭思看着自己家這位年過半百的母親，居然被齊意哄得五迷三道，憋得半天沒說出個字。

難怪，學校裡那麼多小女生給齊意送情書。

沈蘭思領着三人找了個靠裡的位置坐下，說：“雖然是小作坊，但我爸手藝可好了！别嫌棄啊。”

齊意倒了兩杯水，遞給林時：“怎麼會！我可等這天等好久了，就等你說請客！”

宋遠書隻好自己倒了杯水，順便給沈蘭思倒了杯水。

沈蘭思：：“那不是怕你給我吃垮。你那飯量，雙人份也不夠你吃啊。又是我們店的VIP客戶，咱也得罪不起啊。”

話雖這麼說，但是沈蘭思其實還是很感激齊意的。

那幾個混混吃白食慣了，街裡街坊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爸媽也沒辦法。結果那次喝多了幾杯，言詞之間都是些污言穢語，恰好被齊意碰上了。他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等幾人出了門，大街上直接一人一拳，打得那幾人莫名其妙，找不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