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複淮沉默了,他不想江複臨那麼輕易地死去。
可現下又沒有别的辦法。
他看向白岫,沉默着沒有回應。
“你隻管想想,究竟是讓他受折磨重要,還是錢重要。有了錢,你讓他受什麼折磨他不都得忍着?”
白岫說完,便再沒有提起這件事,她看出了江複淮的沉默,決心得下一劑狠藥才行。
這劑狠藥從哪裡入手,很有講究。
且看他對江複臨的态度,白岫猜想,二人年幼時應該很不對付。
那從感情入手,就不可能。
還能從哪兒?利益?
白岫出神琢磨着,利益……江複淮心中的利益,可能就是地宮的秘密了。
可是地宮的秘密,并不足以讓江複淮放過江複臨。
那就得加碼。
白岫知道江複淮想要什麼,那個至高無上的皇位。
江複淮雖然不提,卻也從來沒在她面前掩飾過。
可白岫也知道,那個位置不是那麼好得的。
在末世時,首領的位置尚且需要一番厮殺,何況皇位。
奪取皇位的話,需要什麼?
這就是白岫從未涉足的領域了,她沉思片刻,決定有時間去問問江複臨。
*
屋内,白岫被江複淮“哄好”,已經撿起從一而終的基本素質,又去找江複臨套話去了。
她踏進屋内,隻見幾個下人還在摁住江複臨對他拳打腳踢。
“行了,下去吧。”白岫垂目擺手,看向角落裡瑟縮着的人。
他掙|紮着從下人手下逃脫,又摸索着鑽進不知道哪裡的角落,現下宛若失驚要死掉的兔子一般,瑟瑟發|抖。
“阿臨”
白岫蹲下,食指輕輕地觸摸上江複臨的臉頰。
江複臨眨了眨眼,宛若爬牆虎一般,順着白岫的食指摸索上去。
“阿岫,阿岫。”
他一把撲倒白岫的懷裡,失聲痛哭。
“我好疼啊。”
“不要打我。”
“阿岫”
“抱抱我。”
“求求你,抱抱我。”他悶在白岫肩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尖叫着,整個人向後傾倒,開始僵直。
白岫一把抱住他,輕輕摩挲着江複臨的後頸,“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她的手順着後頸攀附至後腦勺,輕柔地按|摩着他的頭皮,口中重複着:“咕噜咕噜毛,吓不着。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這話像一句咒語一般,沒多久,江複淮就安靜了下來。
他摩挲着白岫的五官,在心中默默勾勒着神明的畫像。
白岫将江複臨攔腰抱起,不是白岫力氣他,實在是他瘦的可憐。
江複臨生得極美,且不說那張臉有神姿玉貌,單就現在人群中來說,他就身長如玉,身姿如松。
前些日子養得好了,白岫隻覺得他欣長挺拔、寬肩窄腰、俊美無雙。
而最近他更是瘦得脫相,整個人薄如蟬翼,仿佛一陣清風都能卷起。
她将他攔腰抱起,輕輕放至床上,然後坐到床邊。
江複淮的話很管用,當天白岫就見到了惟帽。
她接過下人遞來的惟帽,摒退下人,隻留她二人在房中。
江複臨緊緊抱着白岫,一雙好看的眼睛空洞無神,瞪得莽大。
“阿岫,我們去西洲。”
“阿岫,我們去西洲。”
“我們去西洲好不好!”
江複臨啞聲痛哭,整個人悲痛欲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白岫心痛至極,她輕輕地親吻江複臨的頭頂,思來想去,決定把一切告訴江複臨。
她需要江複臨配合她。
白岫将與江複淮這段時間的來龍去脈盡數講給江複臨聽,末了,捧着他的臉道:“事情就是這樣,阿臨,我們可能去不了西洲了。”
白岫說着話,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不願意被江複臨聽見。
江複臨睜着一雙灰蒙蒙的眼睛,側耳努力聽着,他瞎了之後,一貫喜歡握着白岫的手,此時也是這個動作。
他眨了眨眼睛,搖頭:“不會的,我們會去西洲的。”
“不會的。”你會去西洲的。
江複臨想起那天他與江複淮的交易。
他去求江複淮放過白岫。
“皇兄,此事與她絕無幹系,求皇兄饒她一命。”
“她不過是一介孤女,對你構不成什麼威脅。”
“你若是想要,我大可以把那份名單給你。皇兄,求你放過她。”
那日江複臨以死明志,喝下了江複淮遞過來的失魂散。
此毒不但會讓人痛不欲生,還會讓人神志不清、陷入癫狂之狀,最後七竅流血而死。
江複臨不怕,他隻怕江複淮盯上白岫,叫她徒增一些本不該承受的苦難。
江複臨陷入回憶,白岫輕拍他的臉頰,将他的神拉回來,想與他商議,究竟怎樣才能騙過江複淮。
江複臨哽咽着喉結動了動,還是沒告訴白岫他與江複淮交換的真相。
他得把白岫送到西洲。
隻有在那裡,白岫才會真正安全。
“阿臨,你有沒有在聽我什麼?”
白岫秀眉輕蹙,不明白江複臨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