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血水混着雨水在柏油路上蜿蜒,殘破的廢墟聳立于四周,白岫孤零零地站在那兒,好像又回到了末世。
她仔細地看了看,這裡垃圾堆,靠牆有一個鏽迹斑斑、帶着污血的寶藍色的垃圾桶。
裡面裝滿了各種垃圾和殘肢。
白岫第一次來到這裡時,才十二歲,她穿着寬大不跟腳的塑料涼鞋,啪嗒啪嗒地跟在母親身後,他們隻是普通的人類,隻能依靠垃圾桶裡的殘食苟活。
母親彎腰看向她,将今日找到的唯一一顆巧克力糖豆放在她手中。
“阿岫,你在這兒等着媽媽。”
白岫好像又回到了十二歲的時候,長期的營養不良讓她生得矮小,站在末世的廢墟裡,仿佛垃圾桶一角的肥老鼠都能吃了她。
她赤腳站在那兒,等得鬥轉星移、日月輪換。
也沒等到她母親來接她。
“快來!”
“找到了!”
“快來!她在這兒。”
刺眼的手電筒刺破白岫的眼瞳,她什麼都看不到,隻能聽見父親的聲音。
“饒了我們吧。”
“饒了我們吧。”
“你們不是要做實驗嗎?”
“拿去!”
“拿去!”
“我把她交給你們,我把她給你們。你們怎麼對待都行,吃了也行。”
女孩掙|紮着,被人拎着領子綁着腿腳,蒙住眼睛。
“放開我!”
“我要我媽媽!”
“我要我媽媽!”
女孩号啕大哭,被綁匪一腳踹了好幾腳。
她悶住聲,縮瑟在黑暗裡等待死亡的審判。
沒多久後——
又一陣打鬥聲想起,尖叫、嘶吼、辱罵刺|激着女孩的耳膜。
她被裹進散發着劣質薰衣草清香的毛毯内,粗糙寬大的手掌将她的眼前擦亮。
“你醒了?”
“跟我回家,你媽媽已經死了。”
“跟我走,你異能已經激發了,我會讓你成為像他們一樣的人。”
成為他們一樣的人……
女孩試圖後退,但卻被釘在原地。
刹那間,天崩地裂,女人的表情開始扭曲,周身的環境也開始扭曲。
“啊啊啊!”
“疼死了!”
“我已經擁有異能了!”
“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同的聲音在白岫耳中碰撞、交彙、炸裂,白岫隻覺得她要疼死了,她整個人好累啊,宛如一根岌岌可危的琴弦。
“小心——————”
隊長一把将白岫推了出去。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隊友在白岫耳邊呐喊。
他們扭曲、幻化着,突然變成了一張崎岖駭人的面容。
“救人!”
“快!救人要緊!”
周圍的尖叫把白岫拉回現實,那把劍直愣愣地刺進江複臨的腹部,溫熱的血液濺在她的臉上。
江複臨的面色極其難看,青白的宛如喪葬店紙紮的小人。
“得救了……”
“阿岫,你一定要活下去……平安快樂地活下去……”
他身形踉跄地趴在白岫身上,指尖慢慢地……自白岫臉上滑落,白岫試圖抓住,卻被一股外力強行分開。
“阿臨!————”
白岫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她已經全然忘記這幫人是什麼來頭。
又一次!又一次!
在意的人死在她的面前。
那就一起毀滅吧!
白岫想,她要殺,把這群人都殺了。
白岫雙眼充血,一把江複臨拽了回來,來人試圖打暈白岫,卻被白岫貼身反轉,一巴掌抽了過去。
寡不敵衆,隻是幾下,他二人就被衆人脅迫地壓住。
白岫昏死過去。
“阿臨!阿臨!”白岫撕心裂肺地叫喊着
江複臨隻覺得虛弱無力,他好累啊,好累啊,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他開始頭暈目眩,腦子裡全是白岫和他粘膩在一起的場面。
我們要一起離開。
我想吃肉。
你不要動,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
他張了張嘴,想說:“阿岫,你不要怕,他們不是壞人。”
可白岫宛若被這個世界抛棄了一般,癫狂脆弱,江複臨的腹部已經不疼了。
他的心宛如被人一片片割下。
他的心好疼了,為什麼要對白岫這樣。
他猛地抽身抱着白岫,沾滿鮮血的手撫摸着白岫的臉頰。
天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編織成一張偌大的網,将衆人籠罩其中。
她雙目緊閉,江複臨已經分不清面容上、手上是雨水還是血液。
他喝退衆人,想在臨死之前再對她多說兩句話,他喃喃細語:“我後悔了。”
“我不應該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