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

病床上的人輕微地動了一下，仿佛在夢中低語。

奧蒂莉亞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踉跄着站起身，像受到什麼驚吓似的朝門外走去。

“你這是要去哪裡，奧蒂莉亞？”芬妮追在她身後不解地問道。

“我想起有些事情還需要處理，教授這裡辛苦你了芬妮。”

她說完就加快腳步，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病房，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

“怎麼會這樣呢？”芬妮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自言自語：“難道我理解錯了嗎？可是斯内普教授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啊……”

為什麼會這樣呢？

芬妮走回病房的時候，發現本應該再昏迷個三兩天的人已經微微睜開了眼。

“斯内普教授您醒了！”芬妮驚呼一聲，“我現在就去把龐弗雷夫人叫過來。”

她剛要轉身，就聽見身後一道沙啞的聲音：“有沒有……其他人來過？”

“有的。”芬妮吞吞吐吐地說，“奧蒂莉亞剛剛來過，确認了您的情況就暫時離開了。”

“那麼我……想見她。”斯内普此時說起話來很是艱難，卻還是努力地張開嘴。

“請幫我……把她找來。”

芬妮犯了難，她去哪裡把人找回來啊！

“我這就去找她，教授。但在那之前，我先去叫龐弗雷夫人過來。”她說完就小跑着離開了病房。

她還是趕緊找一隻貓頭鷹送信來的比較快吧。

龐弗雷夫人給斯内普為了一杯從聖芒戈醫院調來的特效藥。

“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斯内普教授。”龐弗雷夫人感慨道，“您可真是命大啊，來的時候身上的血幾乎都要流幹了，我們都以為您撐不過來了。”

“謝謝。”斯内普說着，看向躲在後面的芬妮。

芬妮：！！！

她隻好硬着頭皮走過去。

“很抱歉，斯内普教授……您也知道，奧蒂莉亞現在身體不适。”芬妮努力擠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語氣小心翼翼，“這是她……托我轉交給您的信。”

考慮到對方行動不便，芬妮把信展開放到他的眼前，自己則死死把頭低下去生怕被牽連。

斯内普很認真地看着這封信。

從表面上看似乎沒有任何異樣，是一封很長充滿關心的信。但是實在是太正常了，像是在強行保持鎮定和他劃清界限，全篇都是客客氣氣的問候。

“……很抱歉我不能親自陪在您的病床前，盡管我也很希望能這麼做。”

“但我相信您能得到最好的醫治，龐弗雷夫人和聖芒戈的醫生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希望您能保重身體。”

“您的學生——奧蒂莉亞·布蘭奇”

他閉上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像是試圖平複心底的情緒。

芬妮已經開始發抖了，沒辦法，她從學生時代就很害怕眼前的這位教授。

“米蘭達？”斯内普忽然開口。

“是、是的！”芬妮猛地挺直了背，緊張地回答。

“她不會來了對嗎？”斯内普平靜地問芬妮，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芬妮不敢說話，她真的要哭出來了。

“不過沒關系。”他終于感覺到了身體的疲倦，微微阖上眼睛，意識卻無比清晰。

“左右我可以去找她，對嗎？”

————

戰後的某個清晨，有不同于林子中的黃鹂鳥的幾聲鳥啼響起。

“有些吵呢。”奧蒂莉亞小聲抱怨，接着聽到了鳥喙啄着窗戶的聲音，她不由走到了陽台查看情況。

一隻銀藍色的烏鴉站在欄杆上，喉中發出幾聲刺耳的嘶鳴。那聲音說不上悅耳，甚至有些難聽，但她卻莫名對它生出幾分好感。

她伸手撫摸這隻鳥，觸手一片冰涼，似有所覺地向外看去。

有人站在不遠處的樹下。他扶着樹幹，正仰頭望着她。

“奧蒂莉亞。”他低聲呼喚她的名字。

“您怎麼會過來？”奧蒂莉亞走到陽台邊緣問道，卻沒有下樓的意思。

“我醒來後發現你不在。”他說，“所以……我來找你了。”

但奧蒂莉亞遲遲沒有開口。那隻烏鴉跳到她的手背上，輕輕啄着她的手背。

“這是您的守護神？”奧蒂莉亞似乎終于找到了話題打破這令人尴尬的沉默，“但我記得幾天前明明……”

“那時是一隻牝鹿。”斯内普并無避諱地說。

“是嗎？”奧蒂莉亞有些幹巴巴地說。她有些後悔聽到聲音走出來，現在身體不由後退，但還是一雙眼睛還是忍不住看向他。

“您今天有什麼事情？”奧蒂莉亞問，“我想回去休息了。”

“……我沒有什麼特别的事情。”

“既然如此——”

“我隻是很想你，想見到你。”

奧蒂莉亞微怔，定定地看着他。

“我很抱歉……我沒有陪在您的病床邊。您似乎習慣了我的存在，這讓我很高興……但是我不可能一直像從前那般跟随您了，我也打算有自己的生活。”

奧蒂莉亞一口氣說完，感覺整個人都輕松起來，仿佛卸下了什麼沉重的包袱，但是心裡又空落落的。

斯内普低垂着頭，他的臉陷入樹冠的陰影中。奧蒂莉亞沒等到他的話，她一點點向後撤着腳步，想悄悄地離開這裡。

“果然對我來說很難……但是不得不表達出來。”他輕聲說。然後擡起頭，目光沉沉地看向正要後退的奧蒂莉亞。

“我可以參與你今後的人生嗎？”他望着她，語氣近乎固執，“我很清楚，我想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不同意我不會勉強你——但我還是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意。”

“……”

“您不需要勉強。”奧蒂莉亞輕輕搖搖頭，“我從來沒懷疑過您對我的偏愛，但是您不用為我做到這個地步。我不需要一份遷就的感情，這對我來說也不公平。”

“我以為你足夠了解我，知曉我說的不是假話，也不是在遷就你，我遠沒有那麼偉大。”

斯内普一字一頓地說，“你是最了解我的，不是嗎？”

“我發自本心的，希望能和你在一起。”

奧蒂莉亞看了他許久，風吹動她披在身後的長發。似乎确定了什麼，她的眼神終于松動起來。

“我能相信你，對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我可從來沒有騙過你。”

斯内普緩緩伸出雙臂，仿佛想擁抱她，又像是在向她發出一個無比鄭重的邀請。

“我在這裡，奧蒂莉亞。”

奧蒂莉亞抿着唇，似乎過去了很久很久，她才露出一個小小的、帶着一絲釋然的笑容。她雙手扶上陽台的欄杆，輕盈地一躍而下。白色的長裙在空中翻飛，宛如振動翅膀的蝴蝶。

那雙溫熱而結實的手臂準确無誤地接住了她，将她高高舉起。兩人的視線交彙，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我接住你了。”他笑着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