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在靈台方寸山上，桑桑還沒轉職做個不入流的“導航儀”之前，菩提祖師非常看好她的資質，完全是把她往正統道士那一挂的方向培養的。

雖然後來“誤入歧途”了，很多東西都隻囫囵吞棗學了個大概，但是一些基礎性的東西，别人不知道，桑桑還是很清楚的。

比如怨氣。

人死後進入幽冥，生前種種都已經過去了，留下的情緒其實很簡單，無非那麼幾種。要麼悔恨不甘，要麼平靜解脫；也有貪心不足的，到了閻王殿前也不肯老實，叫嚣着要回陽間享福，通常是打一頓直接扔進輪回，也是好處理的事情。

隻有怨氣，是最棘手的問題。

桑桑曾經非常簡單粗暴地問過菩提祖師：“不能直接鎮壓嗎？”反正隻剩一個魂魄了，就算是個有怨氣的魂魄，直接打到魂飛魄散，自然也就沒有了什麼怨氣不怨氣的事情。

菩提祖師當時就瞪了桑桑一眼：“……不能！小女娃不要成天琢磨這些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多動動腦子！”

菩提祖師沒好氣道：“就是因為不能鎮壓才棘手。任何怨氣都不是無緣無故就生出來的，必然有因果牽連，因此隻能消解，不能鎮壓。”

桑桑疑惑道：“消解？如何消解？”

菩提祖師淡淡道：“一報還一報，以怨氣還怨氣，十八地獄走過一遭，自然便能消解了。”

桑桑有些不忿：“可是這樣一來，原本心中有怨的人看着仇人遭難，也算出了口惡氣，倒還好說；可是那個作惡之人呢？這麼容易就抵消未免有些不公吧？”

菩提祖師詫異地看着桑桑：“誰說可以抵消了？能消解的自然隻有原本的怨靈，作惡之人仍要在地獄贖罪的。”

……

幽冥本就不該是一片祥和樂土，可如今地獄空蕩蕩，惡鬼去了哪兒呢？

木門上的扶桑氣息越來越弱，桑桑想把自己的靈力輸進去，然而木門的顔色仍在慢慢變得淺淡，沒有絲毫好轉。

桑桑擡眸，金蓮的光芒暗淡了幾分，但沖撞的勢頭卻更加瘋狂猛烈，有種孤注一擲的決絕，拼了命地朝她的方向突襲。

233沒有給出别的提示，這個地方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别的線索，趁着扶桑木的靈力還沒有徹底枯竭，趁着金蓮還有自主意識，這也許就是唯一一個找到生死簿秘密的機會。

賭一把！

桑桑深吸了一口氣，在全身聚起靈力，揚聲道：“師兄！太子殿下！不要攔着，讓它過來！我知道它要的是什麼！我能解決！你們相信我！”

悟空和摩昂太子對視一眼，沒有立刻應聲，默契地把包圍距離縮短了一些，然後慢慢地挪到了桑桑身前極近的地方才停下來。

摩昂太子在離桑桑較近的一側，見金蓮靠近了桑桑果然更加興奮，手上攔截的動作越發滴水不漏：“仙子放手去做，若有危險，我二人便立刻攔下！”

桑桑點點頭，感激道：“好，還是太子殿下想得周到，勞煩殿下替我護法了。”

“仙子言重了，”摩昂太子面色肅然，“準備好了嗎？”

金蓮的瘋狂架勢實在有些令人心驚，桑桑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髒在急促地跳動，她深呼吸兩下，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往後退了兩三步，輕聲道：“……來吧。”

摩昂太子給了悟空一個眼神，微微點了一下頭，悟空了然，在金蓮飛過來的時候沒有再一腳飛踹上去，而是伸手攔住，減緩了金蓮沖擊的速度，然後迅速地向着桑桑的方向沖過去。

金蓮頓了一下，沒有糾結自己為什麼突然免了一腳，反應過來那個黃毛的騷包猴子這次沒有再針對它之後立刻鉚足了勁兒往桑桑的方向沖去。

它的速度好像突然之間又快了一些，悟空來不及追上它，摩昂太子站在桑桑身前，手持三棱簡不輕不重地擋了一下，剛好将它沖來的勁道攔下了大半，又不至于将它彈回去，拿捏地恰到好處。

桑桑在摩昂身後幾步之遙的地方，将他的動作看得清清楚楚，金蓮的力量雖然被裆下了大半，明顯地慢了下來，但仍然說不上溫柔和緩。

桑桑不敢有絲毫放松，下意識地擺開了弓步，看着越來越近的金蓮準備接受一波身體與靈力的雙重沖擊。

金蓮轉瞬将至，桑桑微微閉上眼，咬着牙迎了上去，立刻就感覺到了一個兇猛的沖擊力，幾息過去，預料中的疼痛感卻并未傳來，甚至連她的靈力都沒有絲毫波動，觸手之處隻有一片溫熱。

“主人……”